藥水滴得差不多，顧清許拔掉了針頭，指覆死死按住了手背的針孔。
頂著一顆昏昏沉沉的腦袋，顧清許雙頰轟熱，彷彿要燒起來，虛弱的身子能站著都費力。
她唇角努力蔓開一絲笑，“如果宋先生再不說什麼的話，我就當您預設了我們的交易！”
那樣燦若星辰的笑倒映在宋佑霖漆黑沉沉的瞳仁中，辨不出一絲一毫的恐懼。
顧清許冷靜得讓他覺得陌生。
俊朗的臉上線條繃緊，眼眸眯了眯，凌厲的目光盯在顧清許慘白如紙的面龐，透著刻骨的森冷。
深邃無邊的那雙黑眸似是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要將她吞噬進去。
顧清許嘴角仍舊硬生生扯出微笑的弧度，對上他冷冽的目光，沒有絲毫退讓的跡象，甚至還帶著幾分逼迫的意味。
“宋先生....”
她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來。
“滾！”宋佑霖菲薄的唇冷冷吐出一個字來，截斷了她的話。
顧清許濃黑的長睫輕輕顫動。
她知道她贏了！
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緩緩落了地。
“那就謝謝宋先生了！”
顧清許抿了抿唇，沙啞的嗓音淡淡。
說是感謝的話，未必出於真心。
“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宋佑霖冰冰涼的嗓音溫度低得滲人，眉目間的厭棄和陰戾清晰可辨。
他不想見到她，正好，她也不想見到他，次次見到他，都是小命不保。
她不過就一條命，禁不起這麼折騰。
顧清許背脊挺直，繼續笑著，“您放心，就算以後在路上看到您我都繞道走。”
他不找她的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宋佑霖抿緊一張唇，也不搭理她，下顎的線條繃緊，臉色黑得能擠出墨水來。
看到他吃癟的樣子，顧明哲住院又有了著落，顧清許的心情愉悅了幾分。
既然他都讓她滾了，反正她也不想留下來。
她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男士睡衣，想到有可能是他換的，下意識臉還是紅了一片，好在她的雙頰本就呈現出了紅意，也能遮掩幾分。
她溼透的衣服，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去，她要是穿著這身睡衣出門，裡面又未著片縷，太不妥當了！
她遲疑好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我的衣服？”
“不知道！趕快滾，不要在我眼前礙眼！”
宋佑霖眉間閃過一絲不耐煩，語氣更是不加遮掩。
他不知道才有鬼了！
他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分明是在為難她。
顧清許轉眸，琥珀色的瞳仁染上幾分無辜，“宋先生，我倒是無所謂。你也知道的，海城的八卦記者最喜歡蹲守你了，要是發現我穿著你的睡衣出門，拍上那麼一兩張照片，雖說不敢怎麼寫您吧，您未婚妻是混娛樂圈的，那地方人都嘴雜，我怕影響你們和諧穩定的關係！”
宋佑霖擰著眉頭，臉色低沉陰鬱，走了幾步，將髒衣簍的溼衣服扔到顧清許的懷裡，“穿上，滾！”
惜字如金，嫌棄的表情溢於言表。
顧清許捧著衣服，掃視一圈，快步跑到浴室，換好了衣服才出來。
好在衣服沒之前那麼溼了，幹了大半，穿上身上也沒那麼不舒服。
對著鏡子，理了理凌亂的頭髮，深深吸入一口氣。
鏡子的自己雖然有些狼狽，但總歸贏了這場談判。
從浴室出來，房間內已經不見宋佑霖的身影。
顧清許將換下的睡衣放在床邊，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一路不見宋佑霖的身影，顧清許快步走下了樓！
門合上，隨後是丁玲一聲落鎖的聲音。
下一瞬，宋佑霖從書房打開門走了出來，走到隔壁的臥室。
視線內，燈光透亮，淌盡的點滴孤零零懸掛著，床邊疊整齊的睡衣，微微凌亂的床鋪。
還有空氣瀰漫著淡淡的馨香。
那是屬於她的味道。
是和記憶能激烈碰撞的味道。
很淡，卻帶著攝人心魄的力道。
一剎那，他的心口像是壓了一塊重物，緩而沉地壓著。
他漫不經心收回目光。
眸光微定。
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他的視線捕捉到一塊小小的綠色的光芒。
頓了幾秒，他彎下腰，撿起。
那是一條嵌著一塊小小的綠寶石的項鍊。
他依稀想起來，這條項鍊對顧清許很重要，是她母親的遺物。
他有一瞬的怔愣，這麼無聊的記憶，他是怎麼留下來了。
項鍊攤開在他寬厚的掌心，宋佑霖微微眯起了眼眸，眼眸幽芒閃爍，手緩緩握成拳。
“琴姨！”
冷冷的聲音從喉嚨口迸出。
不過四五秒，沈沐琴推門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的笑，掃過空蕩蕩的床鋪，霎時凝固，垂眸，低聲道，“少爺，有什麼吩咐？”
宋佑霖雙手插在褲袋，臉色凝沉，菲薄的唇動了動，語調漫不經心，“房間裡的床單被子地毯全給我扔了，換成新的，裡裡外外都給我打掃一遍。”
沈沐琴愕然愣了一下，隨後應道，“好的，少爺。”她頓了頓，語氣染著一絲期待，“對了，少爺，薑茶我已經煮好了，少奶奶她...”
宋佑霖眸色驟然深了幾分，眉擰得更緊，“倒了。還有，說話小心點，顧清許早就不是宋家的少奶奶了！”
沈沐琴眸光一黯，低了低頭，“少爺，對不起。”
宋佑霖沒理會她的話，邁開步子徑直朝著書房走去。
沈沐琴嘆息一聲，開始整理。
...
蘇亦凝在車停好在公寓樓下，歡天喜地開啟車門，突然，餘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瞬間，笑容凝固了下來。
那個身影像極了顧清許。
蘇亦凝心尖一顫動，一縷慌張在她的眸底暈開。
不可能！
蘇亦凝恍惚搖頭！
顧清許不可能會在這裡，這天下相似的身影那麼多，天色又這麼晚了，她看錯也是正常。
蘇亦凝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吊帶的黑色長裙，盡顯她傲人的身材，精緻得體的妝容更是讓她璀璨奪目，她手裡提著精緻包裝的小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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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自己手工做的。
一切的準備都很完美。
不能有任何的因素干擾到她。
這樣一想，蘇亦凝的眼眸露出勢在必得光芒，臉上又恢復了繾綣的笑意，纖細的腰肢扭動，嫋嫋婷婷朝著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