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明媚。
醫院裡，依舊飄散著濃烈的消毒水味。
蕭舒坐在床邊，他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景色，可是很明顯最近的兩天他的視力越來越差了。
最近兩天，他連十分鐘清明時間都不到了。
一天到晚眼前都是朦朦朧朧，他甚至連吃喝拉撒都要靠別人了。
“小舒這兩天我要回趟老家，你現在這情況，我得回去給你爺爺奶奶上炷香，讓他們保佑你下週手術能夠成功。”蕭夫人將早餐放在桌上，她知道自家孩子自尊心很重，就拉著他的手讓他感受到碗和湯勺的方向。
蕭舒點了點頭，“您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
“我給你請了一個護工，你放心，她只是日常照顧你一下，不會打擾你休息的。”蕭夫人朝著門口處的女孩招了招手。
蕭舒往著女孩過來的方向看了看，眼前白茫茫的，他大概能夠看到一個身體輪廓。
女孩穿著白色的護士服，和平時見到的那些護士也沒有什麼區別，他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不需要什麼特殊護理。”
“總得有人給你買飯吧。”蕭夫人莞爾道：“小晨就照顧你兩天，等我從老家回來就好了。”
“她姓陳？”
“是啊。”蕭夫人不確定自家兒子現在能不能看到，他看著他兩眼空洞的樣子，應該沒有看清楚。
徐晨曦虛驚一場地偷偷舒了一口氣，她特意戴上口罩，再配上一個大眼鏡框，別說視力有些不好的蕭舒，放在正常人面前，不仔細看，應該都看不出她的問題。
蕭舒自顧自的開始吃飯，對於身邊多了什麼人，他現在這樣子也沒有本事去拒絕。
徐晨曦見他拿起了湯勺，這幾日好像清瘦了不少，那個戴在他腕間的髮圈也顯得有些大了。
她見著這一幕，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
既然說著要斷了聯絡，又為什麼要留著她的東西？
蕭夫人朝著她使了使眼色，“這兩天就拜託你好好照顧小舒了，他可能脾氣有些不好，你得多多擔待一些。”
“這是我是職責。”徐晨曦儘量用著沉穩的聲音回覆。
蕭舒抬起頭，看著兩個女人交流的方向，模煳的影子忽遠忽近，他果然還是勉強了一些。
飯後，陽光從窗臺上不露聲響地爬了進來，漸漸入夏，空氣也有些炎熱了。
徐晨曦安靜地切著水果，時不時會留意一下靜坐在窗前的身影。
病房裡，靜的落針可聞。
“蕭公子，這是蘋果。”徐晨曦將果盤放在他面前，學著蕭夫人的樣子打算拉著他的手去接觸叉子。
然而在她觸碰到她指尖的剎那，對方很明顯地牴觸著她的接觸，下意識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徐晨曦皺了皺眉，“蕭公子，怎麼了？”
“我自己來。”蕭舒摸索著盤子。
徐晨曦站在一旁，也不出聲打擾，這傢伙還是抗拒著外人的幫助。
蕭舒吃了兩塊蘋果，察覺到旁邊還站著人，微微側了側頭，“你不用守在這裡，你去忙自己的事，等下飯點的時候給我送飯過來就行了。”
“夫人是讓我二十四小時都得留在病房裡，您現在這樣，得有人守著。”
“我能看見。”蕭舒很肯定道。
“我知道您能看見，可是這也是我的工作，如果被您母親知道我在工作期間擅離了崗位，我不僅拿不到工資，還得被投訴，到時候，我就得失業了。”
蕭舒也不好強人所難，畢竟如果真因為自己的任性害得人家小姑娘沒了工作，他豈不是又造了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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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沙發那邊坐會兒吧，我這裡也不需要你。”蕭舒收回視線，繼續盯著窗外。
“蕭公子，你在看什麼？”徐晨曦蹲下身，順著看過去，什麼東西都沒有啊。
“我就想多留下一些記憶。”蕭舒嘴角微微上揚，陽光是什麼顏色的，樹葉是什麼顏色，花又是什麼顏色的，他多看幾眼，以後回憶起來，也不至於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東西。
徐晨曦如鯁在喉，她微微垂眸，聲音有些哽咽，“夫人不是說下週還可以手術嗎？這次手術成功率會高很多的。”
“那都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第一次失敗了，第二次的成功率是在第一次的基礎上再增加百分之五十的風險，幾乎不到一成的成功率。”
徐晨曦被這個結果嚇了一跳，“為什麼會這樣？不是說——”
“既然母親不願意放棄，那我也不能放棄。”蕭舒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或許還有奇蹟呢？”
“那失敗呢？”
蕭舒停了停動作，他們好像都沒有想過失敗後的狀況，可能會永久失明，可能會直接死在手術檯？
他們潛意識裡好像只覺得這是必須成功的手術。
徐晨曦見他沒有回覆，心裡越發慌亂了，她小心翼翼道：“你會死嗎？”
蕭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陳護士，你也好歹是學習護理專業的吧，按理說你比外面普通人更容易經歷生死，你怎麼還會問我這個問題？”
“我們雖然見慣了生死，可是人性本善，任何人的去世我們都會很難過的，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說得也對，誰死了都會很可惜啊。”蕭舒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後腦勺也止不住地疼，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他生命極其脆弱。
“你有喜歡的人嗎？”徐晨曦看著他手腕上的頭繩。
蕭舒條件反射性地捏了捏頭繩上的紅櫻桃，笑了笑，“有個女孩子不小心落在這裡了，下次見面，我好還給人家。”
“那上面是相思果，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女孩子故意留給你的？”徐晨曦說著這話時，心跳都快了幾拍。
蕭舒愣了愣，“不是櫻桃嗎？”
“我瞧著像是相思果。”
蕭舒低下頭，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這顆紅珠子，可惜他只能看清楚那是一顆圓圓的紅色的像果實一樣的東西。
“蕭公子，如果那個女孩子來找你了，你還是不要還給人家了，她可能會很傷心的。”
蕭舒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好，不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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