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通翻找，賀氏差點把劉河明這屋子給拆了，還是沒能找到那只老母雞。
她又跑去隔壁的灶房和幾個孫子的屋子裡接著找。莫說是五六斤重的老母雞了，半根雞毛都沒。
賀氏站在屋門口，一臉的狐疑，李氏沒膽子做這些事，林氏不是那樣的人。
按照往常，最有嫌疑的，就是王氏了！可奇了怪了，那麼大一隻老母雞，藏哪裡去了？宰了？燉了？吃了？不可能啊！
昨兒夜裡臨睡前，她還去雞舍前清點過的。今個天一亮不見了，那賊鐵定還沒來得及拾掇。
賀氏皺起了眉頭，沒了找尋方向了。
身後屋子裡，王氏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出來。
“老三啊，你娘這是把咱當賊呢？缺了啥，就來抄咱的家……”
劉河明安撫道：“哎，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愛折騰隨便她吧……”
王氏接著道：“哎，也就咱人好，跟那軟柿子似的，她想咋捏就咋捏！咋不見她去抄其他幾房呢？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你娘親生的……”
“老三媳婦你放屁！”賀氏一把推開身後屋門，朝王氏怒喝。“你個外姓媳婦，少跟這挑撥我和我兒子關係！”
王氏像是受到了大驚嚇，趕緊躲到劉河明的身後。
劉河明賠著笑：“娘，她不是那意思，就隨口說說……”
“咋，你還向著她，替她說話？”賀氏怒問劉河明。
劉河明嘿嘿笑：“不敢不敢，我是說句公道話……”
賀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婦罵罵咧咧著，回了自己的屋。
屋裡，劉老頭照舊靠在床上抽旱菸。
賀氏剛進門，就被嗆得連咳了好幾聲。
“抽抽抽，就曉得抽，弄得屋裡烏煙瘴氣的！”賀氏抬手揮趕著煙霧，忿忿道。
劉老頭瞅了賀氏一眼，把旱菸杆子往邊上的床檔上磕了幾下。
“一大早就聽到你們鬧得雞飛狗跳，又咋啦？”他問。
賀氏一邊推窗，邊道：“還能咋啦？那幫吸血鬼，打上了咱雞鴨的主意呢！”
“少了？”他問。
“嗯，”賀氏點頭，“咱家養的最能下蛋的老母雞，五六斤重。我原本是打算這兩日宰了，燉鍋湯給你跟翠翠補身子的，這下沒了！”
劉老頭嘆氣。
“罷了，橫豎都是自己的兒孫，吃到他們肚子裡去，總比吃到外人肚子裡強。”他勸慰道。
賀氏還是忿忿不已：“這幫兒孫，沒良心！往後那雞鴨，我可得看管緊了！”
上晝，王氏孃家來人送分家禮了。
院子裡吵吵嚷嚷，咋咋呼呼。王氏兩個兄嫂帶來的小孩子，滿院子跑，嬉笑打鬧。
隔壁劉老頭跟賀氏的屋裡，屋門依舊緊閉。
王氏的老孃瞥了眼隔壁那緊閉的屋門，返身進了灶房，對正跟那炒菜的王氏道：“你那公爹公婆也忒不懂事了，我們這老親家過來了，也不出來打個招呼。”
王氏嗤笑：“他們啥時候懂過事呢？哼，不來更好，等會賴在這不走，吃飯還得多添一雙筷子！”
王氏老孃點點頭：“嗯，這話在理，不來就不來，不稀罕！”
飯菜燒好，開始擺桌子。
王氏的老孃和兩個嫂子，帶來了雞蛋和一些過年醃製的鹹魚，又特地在村裡林屠戶家稱了二斤肉。
再配上王氏把偷來的那只老母雞給殺了，整個兒的放在瓦罐裡煨湯。
又是蓮藕炒肉絲，又是韭菜雞蛋的，桌上倒也擺了滿滿當當一桌。
劉河明忙著在那招呼岳母幾個落座，王氏解下圍裙，走到屋門口，探著腦袋朝隔壁的屋瞅了一眼，然後關上了屋門。
“大白天的，吃個飯你關啥門啊？屋裡黑不溜秋的。”王氏的大嫂問。
王氏則道：“咱吃香的喝辣的，等會招來別人的惦記，那還吃個屁呀？”
劉河明回過神來，也趕緊道：“屋裡黑，就把豆油燈點起來吃。門萬萬不能開！”
這兩口子……
兩個嫂子在那擠眉弄眼的偷笑。
隔壁屋，賀氏把一碗肉沫蒸鹹鴨蛋還有兩碗雜糧飯端到了桌上。
“老頭子，吃飯了！”賀氏道。
劉老頭從桌上下來，披著外衣坐到了桌邊，看了眼桌上的兩碗菜。一碗是自己做的肉沫蒸鹹鴨蛋，還有一碗，則是大雜燴，什麼大腸啊，雞蛋啊，土豆啊應有盡有。
兩碗菜擱在一塊兒，對比度極強。
“不用說，這是二房送來的吧？”劉老頭問。
賀氏‘嗯。’了一聲，把筷子遞給劉老頭。
“方才我燒飯的時候，老三媳婦送來的，說是響午飯菜多，給咱送一碗過來，添菜。”老婦道。
劉老頭點點頭，看著那碗大雜燴，又扭頭瞅了眼窗外。
隔壁的屋裡，劉河明他們喝酒勸菜的聲音，源源不斷傳到這屋裡。
劉老頭嘆了口氣。
“咱生的這三個兒子，論起孝心，幾房都不如二房啊！”他感嘆道。
這幾日，三房甭管做了啥好吃的，都會往這送幾個。而其他幾房，自打分出去後，莫說送吃食了，就連人都不來登門了。
“一床被子不蓋兩樣人，老二敦厚孝順，林氏也是個善良大度的。三房的兩口子，一個比一個摳。”劉老頭道。
賀氏沉默的扒著飯，沉默的聽著。生平第一回，在劉老頭誇讚二房的時候，沒有出聲反駁。
“吃吧，不然菜都要涼了。”賀氏輕聲催促了劉老頭一聲。
劉老頭點點頭，終於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蛋放進口裡，細細咀嚼著口中的美食，心中，百感交集。
這邊屋裡，他們吃了飯，剛收拾完碗筷，隔壁屋的劉河明和賀氏也送王家村的人出門。
賀氏和王老太剛好在院子裡打了個照面。
王老太那會子打著飽嗝，瞅見賀氏虎著臉，王老太怔了一下，隨即便盪漾開燦爛的笑容。
“哎呀，老親母，你在家呢，剛才看你屋門關著，以為你倆老去別處蹭吃的去了。呵呵……”王老太似忘記了上回賀氏拿刀劈自己的仇，主動跟她打招呼。但這話說的，能氣死人，還不如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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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氏本來就憋著火，她不說還好，一說，那火氣蹭蹭的上頭了。
“我呸，給臉不要臉的老寡婦，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想挨一刀是吧？”賀氏說的唾沫橫飛，全數噴到王老太的臉上了！
“哎呦喂！”王老太被噴的往後退了一步。
邊上，兩個媳婦驚呼一聲，圍攏過來從後邊扶住王老太。
王氏則扯著劉河明的袖子，一臉委屈的道：“老三，你看你娘，又整這一出，上回就拿刀砍我娘，這回又……”
劉河明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娘，差不多行了啊？人家好歹是我岳母，是來做客的！”
“我呸！”賀氏雙手叉腰，又是一口痰招呼到了劉河明臉上：“狼心狗肺的兔崽子，剛分了家就開始吃裡扒外了？早曉得你是這種白眼狼的玩意，當初生下來就該給你摁馬桶嘍！”
賀氏越想越氣，說完，扭頭就朝灶房跑去。
王老太見賀氏扭頭離去，剛還想嘚瑟一下，終於扳回一局。但一看賀氏去的方向，想到上回的教訓，頓時又慌了！
“快，快，快，這個瘋婆子又去拿刀了，咱趕緊走！”王老太拉著兩個兒媳婦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