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楚慕語衝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順便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討人喜歡的微笑。
於是，當她笑容燦爛的出現在保鏢們面前，頓時閃瞎了大家的眼睛。
“少夫人，您要去哪裡？司機和車子都在下面……”
“不要，你們回去保護戰爺，我有私事要辦，你們不準跟過來。”
拿著墨雲端的鑰匙，楚慕語一陣風似的從眾人面前吹過，只留下一道纖細的背影。
……
與此同時。
舊日風格的院落裡，校長師兄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硬生生的長出幾根白頭發來。
心神不寧的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寂靜的主屋。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父親，楚丫頭自有她的打算，您何必這樣認真？”
一旁，簡樸陳舊的木板床上，被子整整齊齊的放在一邊，彰顯著老者一夜未眠的事實。
身姿筆挺的站在窗前，老者手中拿著一張很有歷史感的絹帛，最上面那層隱隱透出幾分墨色。
他對兒子的求情置若罔聞，老成持重的問：“楚丫頭來了？”
“您說要見她，她怎麼會不來？”
“好，我就在這裡等，你給我滾到院子裡站著，直到知錯為止。”
“父親，您……”
校長師兄皺緊了眉頭，抬頭看了眼掛在房間正中央的藥王畫像，剩下的話語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轉身離開房間，他伸手推開門，疲憊不堪的說：“父親，您再好好想想，祖宗的規矩再怎麼重要，難道還能比活著的人更有意義？”
丟下這最後一句勸告，校長師兄回到院落裡罰站，很快見到了匆匆趕來的楚慕語。
“師兄，對不起，辛苦你了。”
一眼看出對方的倦意，楚慕語心中一軟，眼神複雜的看向坐落在晨光中的主屋，“師父他還在生我的氣？”
“恐怕不只是生氣那麼簡單。”師兄搖了搖頭，“你是老頭子最看重的徒弟，走的卻是和他不同的路，他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
楚慕語抿了抿唇，垂眸苦笑道：“我明白的，師兄，我先進去了，不能讓師父久等。”
師兄憐憫的看著她，“去吧，有些時候，人和人的緣分是註定的，緣起緣滅都是定數，你也別太認真了。”
這話聽起來沒有頭緒，其中蘊含的意思卻讓楚慕語悚然一驚。
她不可置信的望著分外沉默的師兄，後者不自然的避開了她的目光。
不妙的預感猶如陰影般籠罩在她的心裡，楚慕語艱難的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踩得都是自己驚慌失措的心情。
對她而言，這院落裡的一切都很熟悉。
自從十二歲那年機緣巧合的認識了師父，這裡是最接近她想象中可以稱之為家的存在。
師兄師姐們都比她年長很多，所有人都很照顧她，每個人都是她的親人，曾經給予她無數溫暖的關懷和回憶，構成了她很大一部分人生。
不知不覺中紅了眼眶，楚慕語站在臺階上，纖細的指尖撫摸著門上的木頭紋理，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如果……
她現在轉身離開，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放棄那張獨門秘傳的藥方，不再顧及戰擎淵的生死，是不是還可以在這裡擁有一席之地？
無數的念頭在她心中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道俊美無儔的身影上。
從那樣糟糕的見面開始，兩個人明明只有不足兩個月的交情。
他那桀驁張狂的舉止，驕傲霸道的性格，隱忍堅強的意志，全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熟稔的像是已經相識了半生。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各自不同的人生際遇之中，她和他的權勢地位天差地別，卻有著極其相似的靈魂。
誰能說，這樣的人不是此生難得的摯友、棋逢對手的敵人呢？
現在，讓她對戰擎淵見死不救……
纖長的睫毛上挑著一滴大大的淚珠，楚慕語抬手推開了房門，眼淚隨之落了下來。
寂靜若死的房間裡，老者已經等了她很久。
凝視著老者挺拔的背影，楚慕語孺慕敬仰的低聲道：“師父，我來了。”
老者轉身面對了她，手中拿著那張流傳了百年的絹帛，攤開手掌放在她面前，“拿著。”
楚慕語哪裡敢接，“師父……”
老者渾濁的眼眸定定的望著她，嗓音啞的不成樣子，一字一句的道：“三跪九叩，逐出師門，權當我從來沒收過你這個徒弟！”
話音未落，楚慕語雙膝一軟，已經跪在了他的面前。
“師父，我理解您的決定，既然我已經做出了選擇，結果當然該由我承擔。”
說著，她一個頭磕在地上，喃喃自語道：“以後，我會年年給您寄桂花和雪水來，前些年替您在東邊買了一批陳年的女兒紅，最近到了啟封的時候，我會請人轉交給師兄。”
說到這裡，她叩過三次頭，起身再次跪了下去。
“您記得不要貪杯，師兄一直想讓您放棄行醫，頤養天年，我認為您應該聽他的，您這一生積德行善，理應過幾年含飴弄孫的日子，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責怪您什麼。”
雪白的額頭抵在冰冷的石磚上，她強行壓抑著哽咽：“師父，即便我沒有資格做您的徒弟，您始終是我的師父。”
至此，三跪九叩已經結束。
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楚慕語神色悲涼的望著老者，清楚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留在這裡的資格。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果能稍稍彌補您對我的失望，無論什麼，您儘管吩咐。”
老者閉了閉眼睛，把那張薄薄的絹帛塞進她的掌心，蒼老低沉的說：“丫頭，別恨師父。”
楚慕語一怔，慌張的想要反駁，“我……”
“什麼都別說了。”老者抬手打斷她的話，“你有你自己的路，從今以後好好活著，不要辜負你今天做出的選擇。”
最後一個字落下，老者轉過身，背對她擺了擺手：“去吧，拿走桌上的盒子，讓我靜一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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