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娜的薰衣草田，曾經是帝國著名的風景之一。
寶石藍的跑車在花海的外圍停住，楚昔年和傅懷瑾同時下車，沿著白玉鋪成的小路，慢慢走向花海中央的雕塑噴泉。
一路上，楚慕語異乎尋常的沉默。
傅懷瑾受到她的情緒感染，精緻漂亮的臉蛋上流露出幾分複雜，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嗓音輕的像是害怕驚醒沉睡中的亡靈：“楚小姐。”
“嗯？”
“我比你大四歲，對你的母親有一點點印象，你想聽嗎？”
楚慕語頗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派人調戲她的公子哥還挺有愛心，“謝謝。”
傅懷瑾飛快的笑了一下，露出兩個小巧可愛的虎牙。
隨即，他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開口：“當年我還是個孩子，記不住那些細節，只記得重要的兩三件事。”
楚慕語側眸看他，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她專注的目光讓傅懷瑾心滿意足，臉頰微紅的說起童年時代的囧事：“我的父母那時不在國內，臨走前把我託付給姜阿姨照顧。”
“我那時大概六七歲左右，正是靜不下來的年紀，假裝午睡騙過她，偷偷在花園裡撲蝴蝶，一不小心摔倒在人工湖裡，被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
“那是我距離死神最近的一次，因為姜阿姨向來對我很溫柔，我不怕她罵我，只怕她哭泣傷心，那比責罵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說到這裡，傅懷瑾十分懷念的笑了笑：“我迷迷糊糊糊的躺在床上，房間裡燃著壁爐，那晚的木柴不太乾燥，影影綽綽的有煙霧，聽到醫生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楚慕語聽的出神。
他的描述如此細緻，彷彿讓她親眼目睹了當時的一切，迫不及待的催促：“後來呢？”
“我以為姜阿姨會哭，因為女傭們都哭了起來，我就明白了心理準備指的是什麼意思。”
傅懷瑾輕輕嘆息，感慨著自己兒時的頑劣：“我那時說不出話來，心中真的很害怕，但是姜阿姨嚴厲的斥責了她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動怒。”
“後來，姜阿姨把所有女傭都趕走，只留下我和家庭醫生，用白酒一遍遍的擦拭我的身體，在我耳邊說著安慰的話，就這樣度過兩天一夜。”
“我退燒的時候，大家都說是姜阿姨的善良感動了上帝，讓我沒有死於那場高燒，她救了我的命……”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兩個人並肩站在潔白無瑕的墓碑面前。
傅懷瑾怔怔的望著高聳的十字架，自言自語的說：“這些年來，我沒有再和第二個人提起這些，怎麼會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呢？”
楚慕語的思緒依舊沉浸在他所描述的過往中，抬頭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想錯過任何細節。
或許是傅懷瑾講述的故事讓她有了親近的感覺，當她站在這裡的時候，心中的悵然和悲傷如此清晰，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記憶。
良久，楚慕語輕聲說：“她的墓碑沒有照片。”
“啊，是的。”傅懷瑾回過神來，“這個國家有自己的信仰，所有的民眾幾乎都不會在墓碑上留下照片，多數都是留下一句話。”
說著，他扯著楚慕語繞過十字架，指著那一行花體英文給她，“看到了嗎？”
楚慕語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是一行破碎的字句，翻譯不出確切的含義。
傅懷瑾無奈的攤了攤手：“我覺得可能是製造墓碑的工匠弄錯了，或者……你知道，姜阿姨臨終前病的很厲害……”
楚慕語不置可否，在心中默默記住那三十幾個英文字母。
無論這是不是母親彌留之際的胡言亂語，又或者隱藏著什麼特殊的資訊，都是彌足珍貴的回憶。
纖細的指尖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她在心中呢喃：“如果我真的是您的女兒……這些年來，我過的很好，您不用擔心。”
半米之外，傅懷瑾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幕。
兒時的記憶在他腦海中復甦，他望著眼前清美安靜的女孩，心中不可抑制的感到憐惜。
雖然她沒有哭泣，但她表現得如此悲傷，絕不會有任何人質疑她的心意。
半晌，傅懷瑾做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楚慕語，我知道如今的楚夫人對你有敵意，楚家的兄弟姐妹也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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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語默默的扭頭看他，纖細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墓碑，暗示母親不用在意那小子的胡言亂語。
這是個很隱晦的暗示。
她想，既然她冥冥之中感受到懷念和親切，如果母親在天有靈，大概也能理解她的暗示。
傅懷瑾完全沒有說錯話的自覺，拿出破釜沉舟的膽量，“按照我們長輩定下的婚約，我會娶你為妻，不會再和艾琳小姐、簡七小姐，約翰公爵的小女兒……”
耐心地聽著對方說了足足三分鐘的姓名，楚慕語的表情從茫然變成麻木，再從麻木轉為敬佩。
據她所知，這幾十位小姐中，的確有幾位豔名遠揚的美人。
如果她們真的對傅懷瑾抱有好感，傅懷瑾為了遵守和她的婚約，狠心斷絕和美人們的往來，確實需要很大的決心。
“沒錯，我不會再見她們了！”傅懷瑾說著，催眠似的自我安慰：“我不能背叛我們的婚姻，要是她們來找我……就，就說我死了吧！”
楚慕語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不，不用勉強。”
沒想到自己的求婚竟然會被拒絕，傅懷瑾大吃一驚：“什麼？”
楚慕語笑眯眯的看著他，“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誰？”
傅懷瑾皺起眉頭，十分不滿的繼續說：“不可能，那些貴族暫且不提，帝國內的華裔家族，再沒有比我更漂亮的少爺了！”
楚慕語看著他的花容月貌，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傅懷瑾的長相很像他的母親，容貌俊秀的更勝一籌，如果換上女裝的話，姿色絕對不在墨果兒之下。
“楚慕語，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