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語震驚過度，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抬頭看了看遠處瞠目結舌的墨朵兒，又瞅了瞅近處紅著臉的女傭，再低頭瞧瞧剛從樓梯上滾下來的自己，怎麼都看不出這是個合適的告白時機。
頃刻間，房間靜的落針可聞。
時間卻無視任何人的意志，一點一滴徑自前進。
楚慕語絞盡腦汁的想著要如何回應，又怕楚南陽等得久了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故作鎮定的扶了扶眼鏡，半真半假的笑道：“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楚南陽笑了，望著她的神情卻專注的令人心慌，“你希望是麼？”
楚慕語觸及他的目光，支支吾吾的垂下眼眸。
“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話間，一樓北側的書房門由內向外，無聲無息的推開。
站在樓梯上的墨朵兒佔據高度上的優勢，一眼看到拿著資料夾的墨雲端信步走出。
他漆黑的眼眸難辨喜怒的望著不遠處煽情的一幕，不疾不徐的邁開腳步，手工製作的皮鞋柔軟貼合，行走間只有很輕的足音。
換做平常，楚慕語大概不會忽視這一點。
然而眼下，她心亂如麻。
所處的角度又恰好背對著向她走來的墨雲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楚南陽身上，沒注意到也是情理之中。
總覺得這樣下去不妙，墨朵兒感受著四周特別沉重的氛圍，想要提醒楚慕語，卻在開口的瞬間接收到墨雲端毫無溫度的一瞥。
要死要死！
頭皮發麻的危機感令墨朵兒立刻閉緊嘴巴，準備讓楚慕語自生自滅、自求多福。
不知怎的，明明墨雲端看上去溫文爾雅，格外的平易近人，長相還是她最喜歡的絕世帥哥……
但是在這個家裡，她卻唯獨只怕他一人。
而且最微妙的是，來找楚慕語告白的帥氣小哥哥明顯看到了墨雲端的身影，卻還若無其事的開了口，“楚慕語，以你我的交情而言，在拒絕我之前，起碼應該給我一個機會，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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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語糾結的沉默片刻，還是很難給出任何答覆。
在楚南陽親自告白以前，即便從同學口中聽到了那麼一點風聲，她還是很難相信楚南陽對她有男女方面的心思。
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太久，楚南陽又一直交往著形形色色的女朋友。
所以，這究竟是他的一時興起？
亦或是真心實意？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楚慕語索性橫下心來，肯定了楚南陽剛剛的說法。
以她和楚南陽這麼多年的交情，如果他真的喜歡她，那麼試一試……未嘗不可。
“南陽，假如你覺得試一試也沒問題的話，我……”
“楚同學。”
墨雲端菲薄的唇角噙著淺笑，輕描淡寫的打斷了楚慕語的話：“她沒告訴過你，她已經訂婚了嗎？”
熟悉的嗓音令楚慕語渾身一震，神色複雜的抿唇不語。
楚南陽低眸看了她一眼，轉身迎上鋒芒盡斂、從容冷靜的墨雲端，要笑不笑的問：“她和誰訂婚？你麼？”
墨雲端唇角的笑意不改，漆黑如墨的瞳孔靜靜端詳著怒氣十足的楚南陽，無形中彰顯著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輕蔑。
稍頃，他再次開口：“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楚南陽眯了眯眼睛，寸步不讓的反問道：“你又不是她的未婚夫，假如與我無關，和你又有什麼關聯？訂婚可以悔婚，結婚可以離婚，你憑什麼左右她的決定？”
“你想要的答案，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
瞥了眼半米之外的楚慕語，墨雲端姿態優雅地傾身拉近了和楚南陽之間的距離，用氣音慢條斯理的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從來沒有得過什麼病，只是每隔半年會離開江海而已。”
楚南陽驀然皺起眉頭，同樣壓低了聲音：“你說什麼？”
“很驚訝嗎？在你聯絡不到她的時間裡，她會回覆我的每條留言。”
“那又怎麼樣？”楚南陽頓了頓，心口掠過綿長的痛意，“你不喜歡她，否則怎麼肯放她離開？”
“為什麼不可以？”
墨雲端好整以暇的微笑，溫文儒雅的樣子是外界盛讚的青年才俊，“只要我還在這裡，她走的再遠，終究還是會回來。”
像是怕楚南陽還不死心，他若有所思的補充：“所以，她的離去和回來都與你無關，她不需要你拯救，你也做不了誰的王子，回家去吧，小朋友。”
“哈哈，墨教授，你知道麼……”
楚南陽笑得肩膀顫抖。
然後，他毫無預兆的揮起拳頭，行雲流水般一拳砸在墨雲端臉上！
伴隨著女傭和墨朵兒吃驚的尖叫，墨雲端神色平靜的挨了這一擊，抬手蹭去唇角的血漬，眼底終於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與此同時，墨家的保鏢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制住了還要再打的楚南陽。
一時間，整個別墅只聽得到楚南陽憤憤不平的怒吼。
“墨雲端，我最討厭你高高在上的態度！她喜歡你又怎麼樣？”
“人心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的東西，誰能保證她明天不會喜歡我？”
“而你連這種事都看不透，仗著她喜歡你就為所欲為，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偽君子，小人——”
“南陽！”
楚慕語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淺淺的嘆了口氣：“別再說了。”
這麼久以來，她和墨雲端的情感糾葛從未擺在明處，大家心有靈犀的維持著和平共處。
如今被楚南陽一語道破，她不能再裝傻充愣。
看來，的確是離開墨家的時候了。
楚南陽咬了咬牙，還想再說什麼，卻在看清楚慕語眉眼間的痛楚時如遭雷擊，無可奈何的閉了閉眼睛。
“少爺，這個人怎麼處置？”
墨雲端接過女傭送來的冰塊，不假思索的道：“報警。”
“是。”
保鏢領命，立刻扯著楚南陽向外走，卻被楚慕語攔住了去路。
“楚小姐，請您不要讓我們難做。”
楚慕語紋絲不動，目光落在精疲力竭的楚南陽身上，突然開口道：“墨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