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語煞有介事的想了片刻。
硬生生的把十分鐘拖到最後的倒計時，她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巴掌大的小臉上綻出一個明豔張狂的笑容。
抬眸看向病入膏肓的皇帝，楚慕語嗓音溫軟的開口：“叔叔。”
皇帝冷冷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楚慕語不介意他的冷淡，一字一句的笑道：“我要你跪下來，求我不要死。”
皇帝面無表情的捏緊手中的酒杯，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
墨雲端微不可見的瞥了瞥楚慕語，心中沉了沉，菲薄的唇微微抿起。
卡爾表情驚悚的垂首站在原地，假裝他什麼都沒有聽到，其他的近衛們都是如此。
“楚慕語。”
皇帝語調沉沉的喚出這三個字，若有所思的端詳她，像是有些懊惱還是看輕了這個侄女。
半晌。
他青紫色的唇角勾起淺淺的紋路，眼睛裡冷的沒有一絲笑意，“你認為，我會答應你？”
“我如何認為不重要，選擇權在你。”
楚慕語笑出一口小白牙，磨牙嚯嚯的作勢要咬破不存在的毒藥。
皇帝神色一凜，蒼白的手指捏緊剔透無暇的酒杯。
面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很難保持理智。
即便明知道楚慕語不會輕易自殺，還是險些厲聲制止。
見他沒有上鉤，楚慕語面露遺憾，隨即笑眯眯的說：“叔叔，或許你該好好考慮。”
皇帝額角的青筋蹦起，內心正在天人交戰，嘶啞的嗓音帶著濁音：“你想侮辱我，替你父親報仇？”
“你殺了我父親的時候，估計沒想到會有今天。”
楚慕語針鋒相對的直視他的眼睛，諱莫如深的拉長語調：“我看你的面色，如果拿不到我的心臟，你能活幾天？幾個小時？還是……幾分鐘呢？”
她這話穩準狠的戳中皇帝脆弱的內心，彷彿真的不得不承受面對死亡的恐懼。
發青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紅暈，皇帝像是被她描述的未來嚇住，垂眸死死盯著手中的酒杯。
他不想死，不只是捨不得此刻擁有的一切。
如果死後真的有所謂的靈魂世界，他害怕遇到他的兄弟威廉。
畢竟他從小到大都贏不了對方，哪怕最終殺掉對方，用的都是最卑鄙的手段。
渾濁的眼眸閃出懼色，皇帝把杯中剩餘的烈酒一飲而盡，“楚慕語，你要如何保證，只要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就把心臟給我？”
聽出他話裡的鬆動。
墨雲端垂眸不語，近衛們心驚膽戰，卡爾沉默之餘，小心翼翼的藏起心中的不屑。
雖然他這種出身低微的傭兵，無法和僱主這般位高權重的人相提並論。
但是怕死惜命到這種程度，的確讓人輕蔑不已。
唯一能肯定的是，所有不幸看到這一幕的人，只要皇帝能活下來，絕對不會讓他們繼續活著。
只有死人能永遠的保守秘密，而皇帝不能有任何汙點。
短暫的沉默中，楚慕語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我什麼都不能保證，但你除了相信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放肆、狂妄、囂張……
眾人緊緊地抿著唇，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類似的詞語，偏偏拿楚慕語沒有任何辦法！
成功把一顆蛀牙忽悠出最大的價值。
楚慕語環顧全場，得意洋洋的勾起唇角，上挑的眼尾又痞又野：“叔叔，我聽說地獄可是很冷的，恐怕你受不了那樣的苦。”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有恃無恐。
只要皇帝不想死，只要移植手術沒有完成，只要墨雲端的身份還是保密的……
無論她是死是活，他都能一直保持安全的地位。
皇帝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許久沒有開口。
他當然不想拖延時間，給聯邦行動的空間。
但楚慕語提出的要求超出他的預料之外，哪怕想象一下那般屈辱的場景，都讓他憤怒的快要發瘋！
而楚慕語同樣想拖延時間，非常配合的給他時間，時不時說點俏皮話刺激他，由衷希望他憤怒過度，當場去世。
然而，皇帝始終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不可能輕易讓她得逞。
花了比想象中更久的時間平靜心情，他面色沉沉的推開椅子，始終保持著和楚慕語之間的安全距離，膝蓋一彎跪在她面前。
砰的一聲，近衛們顫抖不已，跟著跪了下來。
剎那間。
整個房間裡黑壓壓的跪滿了人，站著的只有楚慕語和墨雲端。
墨雲端恃才傲物，即便年紀輕輕成為帝國大公，卻很難說他究竟有沒有把皇帝放在眼裡。
但他是在場僅次於楚慕語的重要人物，沒人蠢到在這種時候追究他的傲然。
“叔叔不愧是使用陰謀詭計得到國家的男人，真是懂得見機行事，真厲害，我高看你一眼了噢。”
楚慕語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心情是極致的痛快，莞爾一笑的繼續說：“來啊，求求我，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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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緊抿著青紫的唇，往日和威廉間的種種浮現在腦海，又像是泡沫般破滅。
他殺了威廉，卻輸給了他的女兒！
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皇帝胸口悶的呼吸不暢，不得不再花了點時間平靜心情，壓抑著情緒恨道：“我……求你！”
“叔叔，你的聲音太小，剛剛有說什麼嗎？”
楚慕語做側耳傾聽狀，輕描淡寫的說：“你可是想要我的命呢，讓我看看你想活下去的誠意啊。”
完了完了。
近衛們絕望的閉上眼睛，逃跑的念頭在心中千迴百轉，都覺得自己親眼看到如此糟糕的場面，百分百不能善終。
皇帝幾乎咬碎了牙，最終不得不放下身段。
他匍匐在地，徹底喪失高高在上的威嚴，毫無自尊的乞求：“我求你，不要死！”
楚慕語眼眸含笑的看著他，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忍俊不禁的笑個不停。
“叔叔，你輸了。”
揉了揉眼睛，她玩味的嘆息：“我怎麼可能救你呢？你可是殺了我父親的人啊。”
皇帝驟然看向她，一隻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在空中虛劃！
那是帝國軍中通用的手勢——
殺了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