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李月寒看完了厚厚的一疊資料。
的確如溫天磊所說的，溫家和胡商的生意裡涉及到布匹、絲綢、精鹽和皮毛，而胡商那邊多數都是在東翰國大量買賣稀有珠寶和織物。珠寶的價格自是不必多說，讓李月寒意外的是，織物的價格也不低，而且不是像布匹一樣按照尺寸來算，而是按照面積來算。
要不是李月寒前世是理科生的話，只怕光是上面列出來的計算方式都能讓她一頭霧水。
古人就喜歡把簡單的事物複雜化，計算面積的方式更是複雜得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李月寒索性跟溫天磊要了一張紙，把長寬相乘得面積的方式列了出來，然後用最短的時間教會了溫天磊和孟祁煥，當即把兩人驚得撫掌感嘆。
“孟兄，你這位夫人可了不得了！”溫天磊看著李月寒的乘法公式，眼睛都直了：“以往我可沒學過這麼簡單直接又明白的計算方法，剛剛你夫人說這叫什麼？懲罰？”
“是乘法。”李月寒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把九九乘法表按照順序寫在了之上，然後交給溫天磊：“你給你手下算數最厲害的人，按照我的演算法算一算，看有沒有偏差記錯。”
聽了這話，溫天磊一臉恍惚的拿著九九乘法表走出了天字號包間，而孟祁煥則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李月寒寫字。
“你看什麼？”李月寒被看得不自在，不由得出聲問道。
“我在想，夫人握筆的方式怎麼和常人不同呢？”孟祁煥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問道。
聽了這話，李月寒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解釋道：“我……我娘走得早，沒人教我怎麼握筆，這是我自學的握筆方式，你也看到了，這樣寫出來的字又粗又大，奇醜無比。”
李月寒雖然認得繁體字，但是並不是每個字都寫得出來。故而在寫字的時候，那些不會寫的繁體字，李月寒通常以潦草的行書帶過。
她沒學過書法，但是在貧困國做志願者的時候同時也肩負著臨床醫生的重大責任，久而久之，她寫的字也比普通人要潦草許多，拿到這裡來，竟然也能糊弄一下這裡的人。
倒是意外收穫。
“但是我怎麼覺得夫人的字跟我們認得的字幾乎不一樣呢？”孟祁煥說著，指著其中一個“門”字，道：“這門字兩邊的耳朵怎麼不見了？”
“我這不是寫得比較著急，所以就略過了嘛。”李月寒說完，趕緊把自己剛剛的草稿紙揉作一團，丟進煮茶的小爐子裡燒了。
見狀，孟祁煥一臉的若有所思，卻沒有再追問。
孟祁煥不追問了，李月寒的心裡也算是松了口氣。
不多時，溫天磊興沖沖的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書生。
一進門，溫天磊就興奮的給書生介紹：“孟夫人，這是我們溫家管賬的算數先生，叫鍾何，可以說整個東翰國，沒有人算數比他更厲害了。”
聽了這話，李月寒衝鍾何福了福身子：“在鍾先生面前獻醜了。”
“不不不，”鍾何一臉痴迷的看著李月寒：“孟娘子所寫的九九乘法表實在精妙，在下初讀只覺晦澀難懂，可讀了兩遍之後便覺如醍醐灌頂一般朗朗上口，所以央著溫少爺帶我來見見你，敢問孟娘子師承何人？能否為在下引薦一番？”
“孟夫人別見怪，鍾何這小子天生喜歡算數，就是跟數字有關的都得問個一清二楚。我也是被他磨得被辦法了才會帶他過來的。”溫天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一旁繃著臉的孟祁煥：“孟兄，你別繃著臉呀，笑一笑，笑一笑多好看！”
“……”孟祁煥只給了溫天磊一個冷冷的眼神，一句話都不說。
李月寒是怎麼也沒想到一個九九乘法表能引出來一個數學瘋子，要早知道的話，就不寫什麼九九乘法表這種小學生基礎的東西了。
給他寫個空間幾何和微積分都夠他研究個十天半個月的，哪裡像是九九乘法表這樣讀兩遍就朗朗上口的東西，還問道自己面前來。
“孟娘子，可是有什麼難處？”
見李月寒始終沒開口，鍾何炙熱的眼神多了些許疑問：“難道是不方便為我引薦尊師嗎？沒關係沒關係，若是不方便引薦尊師，那孟娘子回去的時候，可否幫在下帶幾個難解的題回去，請他老人家為我答疑解惑？”
鍾何的雙眼裡充滿著對知識的渴望，李月寒下意識的把求助的目光落到了孟祁煥的身上。
收到她的求助訊號，孟祁煥清了清嗓子，道：“鍾公子，我家夫人所學知識皆是她孃親所授，而她孃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
聽了這話，鍾何如同被澆了一桶冷水，當即跺腳大恨：“天妒紅顏！天妒英才啊！要是孟娘子的孃親還活著的話，一定是一方泰斗，真真兒是可惜了！”
說著，鍾何居然哭了起來。
溫天磊見狀，趕緊讓小廝把鍾何帶走，這才帶著一臉不好意思的笑容陪著笑請孟祁煥和李月寒入座。
“二位見諒，鍾何什麼都好，就是對這些算數之類的太過看重。說起來不怕你們笑話，鍾何原本是能高中狀元的，只因為在論述的時候寫了一大堆考官都看不懂的數學題，結果落榜了。家父不忍明珠蒙塵，這才招攬他做了溫家的門客。”
聽了這話，李月寒微微頷首：“鍾先生對知識的熱愛非常人能及，這是極應當被崇敬的，我們又怎麼會笑話他。”
話音落，卻聽一旁的孟祁煥輕咳了一聲，道：“我看這鍾何倒是有點兒像讀書讀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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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溫天磊當即擲地有聲的贊同：“我也和孟兄想的一樣，鍾何真的是有點兒讀書讀傻了，上街買個菜都要跟菜販子比賽誰心算速度快，好幾次把人菜販子都惹惱了，以為他是去搞事兒的！”
“噗嗤……”李月寒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不由得想起，最開始學數學的時候，同學們都說數學是最不實用的課程，因為大家都不會在買菜的時候用上空間幾何線性代數，可是在距離21世紀不知道多少千年的東翰國，卻有一個數學瘋子跑到大街上去跟菜販子比心算速度。
這樣的人要是流落到21世紀，不知道又會做出怎樣的驚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