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賀正天第一次看到他家主子在戰場之外的地方殺人。
以前跟著孟祁煥上戰場，只覺得他兇猛無比，彷彿是個人頭收割機。長槍一甩，必然有人被奪走性命。
饒是他覺得自己已經見過孟祁煥最兇狠的一面了，可比起今天來，那都算溫柔。
在時林江報出名號後，孟祁煥從時林江身邊輕輕走過，把手放在最初跟賀正天動手的那個壯漢的頭上，一用力，他的腦袋就彷彿是一個高空墜落的西瓜一樣，炸裂——
幾息之間，時林江身後的人已經沒有活口了，而時林江彷彿被巨大的恐懼籠罩了一樣，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任憑孟祁煥將他的幫眾，用最殘忍血腥的方式，一一殺死。
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只微微晃了晃身子，跪姿都沒有換一下。
殺完人的孟祁煥終於是褪去了一些讓賀正天看一眼都覺得膽寒的殺氣，然後三兩步走到一旁，堆了個小雪堆，蹲下身子把沾滿血汙的雙手在雪裡洗乾淨了。
站起身的時候他還嫌棄的看著自己的手嘟噥了一句“真臭”，賀正天已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孟祁煥殺人的方式……太血腥了……他自認為是見過世面的人都受不了，一旁的江明更是把整個人都縮排了毛氅裡。
孟祁煥在雪裡洗過手之後，還是舉著手走向火堆，然後手一伸，給賀正天挑了個眼色：“把我讓你帶上的東西拿出來，倒在我手心裡。”
賀正天條件反射的從懷裡摸出了一個中號香囊，從裡面倒了一些粉末在孟祁煥的手心裡。
然後孟祁煥又去一旁的雪堆裡搓手了。
反覆了好幾次，孟祁煥終於覺得手上沒味道了，這才有空去看那個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甚至賀正天懷疑他都凍死了的時林江。
“自己交代，還是祖宗問你？”圍著火堆坐下烤了烤手，還往手心裡哈了口氣搓了搓之後，孟祁煥的語氣沒了剛才的肅殺，倒是有些漫不經心。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儘管孟祁煥靠火堆很近，卻依舊有半邊臉隱匿在陰影中。
“我……自己交代……”時林江非常自覺的轉了個方向，跪朝的方向再度衝著孟祁煥後，這才緩緩開口：“在……大概半年前，我們冰原狼幫被海榮豐商會打敗，然後被驅逐到這裡。我們為了生存下去，不得已才開始劫掠路人……”
“海榮豐商會？”孟祁煥挑眉：“介紹一下。”
“是！”時林江的頭始終不敢抬起來：“海榮豐商會是今年才出現的一個勢力，他們集結了整個天星五河鎮的商家，結成了聯盟，然後再由商家共同出錢，把盤踞在天星五河鎮的幫會都打散了。有些幫會選擇投靠海榮豐商會，有的幫會則跟我們冰原狼一樣，被驅逐出了主城區，不是在海岸口那邊，就是在冰雪原這邊。”
聽了這話，孟祁煥“哦”了一聲，就沒了動靜。
氣氛太過詭異，賀正天和江明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生怕孟祁煥一下子腦袋抽筋把他們倆的腦袋也爆了。
時林江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凍僵了，但是孟祁煥不說話，借給他渾身的膽子，他也不敢站起來。
就像剛剛孟祁煥殺他的手下，他連頭都不敢回一下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冰原上風雪瀰漫，總是讓人覺得時間十分漫長，孟祁煥這才再度開口：“你們跑到冰雪原做什麼。”
“幫會成員大多數都是北部出生的，所以我們比較耐寒。北部雖然風雪大了些，但是我們勉強也支撐了一個營地出來，平日裡破冰捕魚，獵殺白熊，也能生存。”時林江腦子都快凍麻了，孟祁煥一開口立刻一哆嗦馬上回答，生怕晚一刻，自己的腦袋就要炸稀碎。
“這麼說你們沒有人對抗過海榮豐商會？”孟祁煥這會兒的語氣倒是十分平和，賀正天覺得自己熟悉的那個主子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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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過，但是海榮豐商會有錢，哪個幫會不服他們，他們立馬就能拿出許多錢僱傭一個甚至多個幫會，幫他們把不服的幫會打散，驅逐。”時林江回答的速度都快趕上搶答了。
“這麼說，大名鼎鼎的天星一霸冰原狼，也被打慫了？”孟祁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終於算是正眼看了一下半個身子都是雪的時林江了。
“在九爺面前，誰都不敢說自己是天星一霸……”時林江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在哆嗦。
“看來沒把祖宗忘了。”孟祁煥說完，乾笑了兩聲：“起來吧，凍死了我還得埋你。靠近點，烤烤火。”
賀正天&江明：這還是國都那個風度翩翩的祁王殿下嗎？剛剛殺人這會兒怕人凍死？驚恐臉.jpg
得到孟祁煥的赦令，時林江終於是撐不住一樣跌坐在地。沒敢回頭看一眼地上自己手下的屍體，立馬翻滾到了火堆邊上。
估計真的是被凍著了，手腳都不太靈活。
大家就這麼靜靜的烤著火——事實上，主要是孟祁煥一個人在烤火，賀正天和江明縮在雪牆邊上，距離火堆有一點點兒遠，時林江更是離火堆遠遠的，只能被火堆的熱度輻射到一點點。
夜越深，冰原上風雪的呼號就越兇戾。月亮倒是衝破了厚厚的雲層出來了一會兒，藉著月色，賀正天和江明看到被狂風卷成小型旋渦的鵝毛大雪漫無目的的橫衝直撞。一時間，兩人不知道該害怕突然性情大變的孟祁煥會化身雪夜殺手，還是該害怕在這冰原上過一夜他們都得被大雪埋了。
但是害怕歸害怕，誰也不敢開口。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另外三人都覺得孟祁煥打算就這麼在冰原上過夜的時候，他緩緩的從火堆邊上站了起來。
巨大的陰影投向另一個方向，孟祁煥的身影在這一瞬間彷彿化身這片天地的主宰之神一樣，強烈的壓迫感讓三個人的心一下都提了起來。
“時林江，帶路。”孟祁煥說著，拍了拍毛氅上的積雪，語氣十分平常道：“去你們冰原狼的駐地。”
時林江彷彿腦袋被凍住了一樣，看著半邊臉依舊籠罩在陰影裡的孟祁煥，嘴巴張成了一個“啊”狀，沒有反應過來。
賀正天和江明倒是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賀正天更是腳快的踢了積雪，把那已經燒的差不多的火堆給埋了。
這時候時林江才回過神來：“九爺真的願意去冰原狼的駐地嗎！”
嘖，他怎麼聽起來好開心的樣子？賀正天疑惑的看向時林江，後者已經從雪地上蹦了起來，惶然未覺身邊還灑著幾具他手下的屍體。
事實上，就連賀正天這會兒看到那些屍首都還瘮得慌，江明更是腳軟到只能暗戳戳靠在賀正天身上行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