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賢最近也很煩。
自從半年前把兄妹倆送去榮江城上戰場之後，他幾乎就沒有再參與過任何政事，整日除了在自己的府邸裡看書畫畫之外，連門都不出。
宗政宇卻不一樣，他積極練兵，推演戰術，依舊希望能讓凌雲帝看到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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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堂動盪之際，宗政宇練兵更加勤快，宗政賢也挑了一個日子，主動出門，來到了皇宮，求見凌雲帝，提議讓孟祁煥回來，把宗政宇派出去，從榮江城和寧泗城出兵烈嵐國。
“宇兒雖然在南界帶過兵，但是他當時畢竟不是主帥，沒有多少實際的經驗。”凌雲帝想都不想就拒絕了：“而且你們兄弟二人是朕唯一的兒子，不管是誰出了事，朕都不會心安的。”
凌雲帝這段時間感覺自己老了很多，時常回想起過去的事情。尤其是當年奪嫡之戰，他親手殺死的兄弟們彷彿都纏了上來，夜夜在他的夢裡質問他為何不顧手足情誼。
凌雲帝不希望宗政宇出事，也不希望宗政賢出事，雖然他們兄弟二人註定為敵，但是身為父親，特別是一個以前失去過所有手足的父親，他不希望兄弟倆再有他現在的孤獨。
“父皇，雖然宇兒實戰經驗不足，但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盡心盡力的操練京郊大營的將士，更是曾經和烈嵐國有過對抗的人，如今烈嵐國的山吉將軍是不可能再上陣帶兵了，季青又被我們俘虜，其實烈嵐國已經沒有能帶兵的人了。皇叔受了傷，兩個侄兒又被烈嵐國抓走，如今祁王妃更是孤身一人去了烈嵐國，以他們夫婦在朝中和民間的聲望，若是我們再堅持不出兵的話，只怕會激起民憤，到那個時候，就真的難以收場了。”
宗政賢想得很簡單，如今宗政沐川已經立了戰功了，開啟了繼承人考驗。接下來更多的就是政績上的考核，上不上戰場並不是非常必要。
只要凌雲帝鬆口讓宗政宇出兵烈嵐國，那麼孟祁煥和李月寒就會回到國都，他們倆是肯定不會再把沐川留在南界的，這樣一來，上前線的就變成了宗政宇，沐川也就安全了。
而戰場上瞬息萬變，誰說烈嵐國沒了山吉將軍沒了季青就毫無抵抗之力了呢。
而且就算宗政宇真的能在戰場的廝殺下活了下來，可宗政沐川跟著孟祁煥和李月寒，必然會參與鹽田和油坊的建設中去，到時候就算宗政宇有戰功在身，但是政績上依舊比不上沐川。
且沐川今年不過十一歲，他比宗政宇有優勢太多了。
“朕知道你在琢磨什麼。”宗政賢畢竟是凌雲帝的兒子，凌雲帝不可能猜不到宗政賢的打算，當即冷著眼看他：“自沐川和靈犀回到國都之後，朕就一直把他養在宮裡，教導的也都是為君之道，他的確是朕心中的儲君人選。”
“但是賢兒你要知道，你和宇兒才是皇位第一繼承人，就算沐川透過了繼承人考驗，他也未必會真的成為儲君，畢竟他才十一歲，沒有人會讓一個不足雙十的孩子當太子！”
宗政賢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凌雲帝會猜中自己的心中所想，但是卻沒想到凌雲帝會這麼直接的說出來，當即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了。
“罷了，既然沐川都上得了戰場，宇兒也是時候出去歷練了。”凌雲帝見宗政賢這樣，突然就釋然了一般嘆了口氣：“明日朕會擬旨，你和宇兒一起出兵烈嵐國，要是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回不來，另一個也別回來了！”
聽了這話，宗政賢心裡莫名松了口氣：“兒臣遵旨。”
離開皇宮後，宗政賢看著外面驕陽如火，心裡也算是松了許多。
“大殿下，陛下要您和宇殿下一同出兵，您怎麼一點也不擔心？要是沐川殿下回來了發現您去了戰場，他肯定要跟著去的。”宗政賢的近侍吳華看著宗政賢一臉輕鬆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道。
“好事啊，這證明父皇是真的有傳位給沐川的念頭，否則也不會把我和老三一起派出去。畢竟我們倆無論誰對沐川來說都是威脅。”宗政賢一派淡然，一貫的儒雅模樣，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鋒芒。
“這是什麼好事，分明是讓殿下您和宇殿下去戰場上決一死戰！”吳華不滿的嘟噥：“當年殿下您為了剷除陳家犧牲了那麼多，最後卻半點好都沒落著，屬下真為殿下感到不值！”
“吳華，你話太多了。”宗政賢輕聲呵斥。
放下車簾，他微微嘆了口氣：“父皇並不是沒有記得我的功勞，而是把我所有的功勞都記到了沐川身上。確實，一個死而復生的前太子，自是沒有資格再競爭皇位，況且我離開四年，朝中的勢力也早已被瓦解乾淨，除非父皇願意，否則我連抗衡三弟的力量都沒有。”
“父皇能保我在朝中的地位，讓那些大臣們假意附庸於我，就已經是在保我一條性命了。陳家畢竟是東翰國開國功臣，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因為陳家功高震主將他們除了，你說，我若是登基，這天下該得亂成什麼樣。”
“雅拓死了，我只想看著兩個孩子好好的長大。但是沐川和靈犀畢竟和文琢的關係不一般，若是三弟登基，不僅文琢一家，連沐川和靈犀都可能會丟命，我只能這麼做。”
“這一趟，我是肯定回不來了。但是有父皇那句話，我也不必擔心三弟以後能威脅到沐川。”
說完，宗政賢微微闔眼，不打算再說什麼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作為凌雲帝曾經最得意的兒子，宗政賢得了凌雲帝的真傳，二人對彼此心裡的打算都猜得幾乎差不多了。
但是只要知道凌雲帝最終還是更多的把希望寄託在沐川的身上，宗政賢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今天進宮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凌雲帝未必會真的同意他的提議讓宗政宇帶兵出征，必然會做另一手準備。
但只要讓宗政宇帶兵上戰場，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他宗政賢死在宗政宇的手，還是兄弟二人雙雙戰死沙場，對沐川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且今日的算計，宗政賢從來沒有想過要親自動手殺了宗政宇。
或許，這就是他這些年來最大的改變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