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純白的色調單調又乏味。
瀰漫著的消毒水味更加讓人聞而止步。
急診室裡，方玲已經記不清她今晚吐了多少回了，吐到整個人都虛脫了。
如果不是她這樣子實在太恐怖了，怕是到現在胡芳都不會同意送她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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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的布簾被高高掛起，時不時有打量的目光瞧過來。
床前匆忙走過的腳步聲夾著各種方言，一切都是鬧哄哄的。
“方玲，誰是方玲？”
年輕的小護士拿著報告單站在不遠處喊著名字。
方玲虛弱的從病床上撐起身子，“在這兒。”
話音落又是噁心想要吐的感覺，可她肚子裡早就空無一物。
“你的報告出來了，孕週期7周，其他沒什麼問題，不放心的話明天去產科那邊做檢查。”小護士說完見她這兒只有一個人，皺著眉道，“你一個人來的，你老公呢？”
方玲低頭，壓根沒有消化小護士說的話。
她的沉默落在小護士眼裡卻有了另一番解釋，小護士再次確信她是一個人來的，不免有些同情。
懷孕了這三更半夜吐成這樣，居然連一個陪的人都沒有。
“你是說我懷孕了？”
方玲終於回過神，不敢相信的看著小護士，直到對方點了點頭，她才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肚子。
她懷孕了！
“我就說她沒事吧，你看現在不是好的很。”
胡芳從洗手間回來，正好看到方玲臉上的笑意。
她早就說過這個女人本來就是騙子，肯定是見他們要趕她走才故意裝出這麼難受的樣子。
“南風，不是的。”
方玲著急的想要否認胡芳的話，她抬頭看向陸南風，滿臉柔情：“我剛剛知道了一個好消息，你要當爸爸了。”
方玲滿是期待的看著陸南風，卻看到本來已經走到床邊的男人突然頓住了腳步，臉色凝重。
一時間她竟然無法分辨他是高興的還是不高興。
但有人顯然是高興的。
“你懷孕了？”儘管是質疑的語氣，但胡芳的臉上已經滿是笑意，彷彿不用多久她就可以抱上孫子，“是男孩嗎？”
“醫生說才7周，暫時還不清楚。”方玲老老實實回答，目光卻沒從陸南風身上離開。
為什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他不喜歡這個孩子的話…
不行，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一定要生下來。
方玲摸著肚子在心裡悄悄做了決定。
“現在不可以查嗎？”
胡芳這會已經不記得剛才她對方玲的態度了，她目光殷切的看向方玲的肚子，那裡面可是她的寶貝孫子。
還沒離開的小護士看著這一家的反應不免對方玲又多了幾分同情，這一看就是個老公不管事婆婆重男輕女的。
到現在這老公都沒表個態，弄得這不像是他的老婆孩子一樣。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事，小護士還是每次都很生氣。
“醫生，我聽說現在有那種抽血可以查寶寶是男是女的，你們趕緊給她做個檢查。”
胡芳緊緊抓著小護士的胳膊，壓根沒注意因為太過激動她已經在小護士的胳膊上掐出痕跡。
“實在抱歉，非法鑑定胎兒性別是違法了。”小護士抽出自己的手腕，不想再多待下去，“常規的身體檢查你們可以到產科那邊去。”
“我就想知道自己家的孩子是男是女怎麼還違法了。”胡芳看著小護士的背影不滿的嘟囔著，這才走到方玲身邊，一改之前冷嘲熱諷的態度，道，“你現在有什麼想吃的。”
“阿姨，我現在吃不下。”
“對對對，現在太晚了。我明天早上去買雞，咱們以後一天一隻雞，一定要把我的大孫子養得白白胖胖的。”
胡芳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觸碰，可剛幾周的肚子半點沒有顯懷，這才作罷。
方玲在心裡嗤笑她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面上卻始終是小意奉承。
“南風，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嗎？”
方玲摸著腹部看向旁邊始終沉默不語的男人。
陸南風終於回過神，他的目光落在方玲的肚子上，那裡面正孕育著一個生命，屬於他的孩子。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胡芳和方玲的歡喜，卻怎麼也無法感同身受。
“南風，你還在怪我嗎？”方玲不安的收回手，眼中的喜悅很快被傷心掩蓋，她小心翼翼又萬分歉疚的開口，“我知道今晚我做的不對，就算你不能原諒我，也是我自己罪有應得。”
她的聲音漸漸染上哭腔，無聲的抽泣著：“你可以當作我懷孕的事沒有發生過，我會離開的，孩子我會自己好好養大的。”
“什麼責怪不原諒的，過去事就過去了，你別想太多。這懷孕的人可千萬不能哭，一哭對寶寶的發育很不好。”胡芳緊張的看著她的肚子，生怕她這一哭傷到自己孫子。
這可是她盼望了許久的孫子，是她們老陸家的傳人，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
看陸南風不開口，胡芳抬腳在方玲看不到的地方輕輕踢他：“南風是太高興了，才會不說話。”
“真的是這樣嗎？”
“我…”陸南風只覺得心口堵得發慌，對上兩道不同的視線，他點了點頭，“是，我太高興了。”
方玲這才破涕為笑，她伸手去拉他，“那你原諒我了嗎？”
陸南風點了點頭，覺得胸口的焦躁更加嚴重了。
“南風，你快去給方玲安排個房間，她剛才吐得那麼厲害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我們明天正好做個檢查。”
陸南風點了點頭，從急診室出來他才覺得自己彷彿活過來了。
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看著來電剛剛平息的煩躁再次襲來。
陸南風扯了扯領帶等著對方主動放棄，幾分鐘之後鈴聲再次響起。
“陸南風，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電話接通，程瑩瑩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在夜風中將陸南風的焦躁推到最高點。
“我聽說今晚宴會的事了，這麼好的機會，你跟她提分手了沒有？”
“提了。”急診室門口人來人往，陸南風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下顯得格外虛幻，他突然開口，“我想見你，半小時後老地方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