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魚進入房間照顧甄安靜。
只剩陳遇一個人留在陽臺上,望著遠方的夜景,默然無語。
明明已經把搞鬼的羅猛給做掉了,可為什麼還有一種狼狽感呢?
像夢魘一樣,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陳遇回頭,透過玻璃門看向房內。
甄安靜躺在床上,睡得很恬靜,很安寧。
越是這樣,他越內疚。
陳遇不是一個喜歡虧欠的人。
但不可否認,這次他虧欠甄安靜了。
虧欠得太多太多。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拿出電話。
撥出某個號碼。
“嘟嘟——嚓。”
幾乎在第一時間接通。
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陳爺!”
恭恭敬敬地稱呼,蘊藏著濃濃的謙卑。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溜鬚拍馬之輩呢。
可實際上,電話另一頭的人乃是堂堂夜梟之主,江南地下世界的王者——夜王!
這個名號說出去,可以嚇哭小孩呢。
但現在,夜王的態度很拘謹,小心翼翼地問道:“陳爺,您在大半夜找我,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陳遇也沒有廢話,直接說道:“夜風死了。”
“哈?”
夜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於是陳遇再重複了一遍:
“夜風死了。”
“……”
對面陷入了沉默。
陳遇也閉上了嘴巴。
兩兩無言。
良久,夜王終於捨得打破沉默。
“他是得罪陳爺您了嗎?”
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悲傷。
畢竟夜風是他的養子。
再鐵石心腸的人,在內心的最柔軟處,也藏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感情。
陳遇輕聲道:“沒有,他並沒有得罪我。”
“那是……誰?”
“紅花組織的人。”
“為……為什麼?”
夜王的聲音已經有點顫抖了。
並不是因為哀傷,而是因為憤怒。
像即將爆發的火山!
陳遇說道:“這件事我有責任,紅花組織是想對我動手,夜風只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
夜王又沉默了。
他沉默了許久。
最後,長嘆一聲。
“能為陳爺而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夜風是我從小培養的殺手,無親無故。”
“嗯。”
陳遇稍微心安一些。
夜王忽然說道:“陳爺,我想對紅花組織動手。”
陳遇皺了皺眉頭,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有把握嗎?”
夜王苦笑:“沒有,可是——我不甘心!”
陳遇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允許你調動千葉聯盟的所有力量。”
“多謝陳爺!”
“另外——幫我調查河西鄭家的情報,越詳細越好,明天交給我。”
夜王愣了下。
“陳爺,您要河西那邊的家族情報做什麼?”
“這件事,他們也有參與。”
“明白了。”
很快,結束通話了電話。
陳遇收好手機,搖了搖頭,輕聲道:“或許,這就是我所能做的補償了。”
……
另一邊。
夜梟的秘密據點之內。
夜王放下了手機,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的黑暗,怔怔出神。
房間裡響起他的呢喃——
“夜風,你這次死,算是死得其所嗎?”
“以那位陳爺的性格,絕對會遷怒紅花組織。”
“我恰到好處地提出動手,他根本無法拒絕,甚至還得幫忙,以此來撫慰心中的愧疚。”
“有他作為後盾,紅花組織的江南支部根本扛不住。”
“繼晝鴿之後,紅花也亡。屆時,夜梟一家獨大。”
“而我,也會成為真真正正的——地下之王!”
夜王抬起手,向著窗外,似乎想抓到些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抓到。
“夜風啊,你的死會讓夜梟迎來嶄新的時代。”
“所以——安息吧。”
“清明時節,我會燒紙給你的。”
說著說著,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不知是悲傷,還是開心。
……
陳遇在陽臺又待了一會兒,感覺有些乏味了,轉身想返回房間。
結果拉了拉玻璃門,發現被反鎖了。
“……”
陳遇敲了敲玻璃門。
沐青魚走了過來,隔著玻璃看著他。
“幹嘛?”
“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門鎖上了,麻煩開開。”
陳遇指了指鎖頭的位置。
沐青魚卻很認真地說:“不,我就是故意的。”
“……什麼意思啊?”
“誰讓你這傢伙只訂一間房的?我們兩個女孩子不方便,你直接在陽臺上過夜好了。”
沐青魚很殘忍地說著。
陳遇趕緊辯解道:
“誤會誤會,我是怕你們有危險。”
“以你的能為,酒店之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吧?”
“這個……”
陳遇的神色有些尷尬。
的確,正如沐青魚所說,如果他真的警惕起來,整棟酒店大樓都在他的神識覆蓋範圍之內。
看到他的遲疑,沐青魚很冷酷地追擊道:“所以說——你這傢伙果然是心懷不軌。”
陳遇還想掙扎:“我沒有。”
沐青魚冷哼道:“不信!總之你就在陽臺上過夜吧。”
說著,還把窗簾給拉上了。
視線被隔絕掉。
陳遇在外面,望著窗簾投映在玻璃門上的陰影,欲哭無淚。
那個女人果然是生氣了啊。
陳遇搖搖頭,沒有選擇衝進去。
否則正在氣頭上的沐青魚真的會發飆,到時更難受。
幸好陽臺上有一張躺椅。
陳遇嘆了口氣,坐到躺椅上,閉目凝神。
在外面吹吹風而已,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時間悠悠流逝。
天空漸漸變得明亮。
東邊飄起了朝霞。
陳遇睜開眼睛,起身,伸了個懶腰。
關節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清脆,響亮。
此時,房間之內。
甄安靜的手輕輕顫動,醒了過來。
沐青魚趴在床邊,睡眠很淺。
甄安靜動的瞬間,也驚醒過來,臉上露出了歡喜的表情。
“安靜,你醒啦!?”
“額……青魚,你怎麼在我家裡?”
甄安靜立起身,疑惑地嘟囔一聲,然後環顧四周,表情變得古怪。
“啊咧,這不是我的臥室啊,這是哪?”
沐青魚說道:“是酒店。”
“奇怪,我怎麼在酒店裡?算了,不管啦。”
甄安靜嘀嘀咕咕,抬手拍了自己的臉頰幾下,用這樣的方法來振作精神。
然後笑嘻嘻地對沐青魚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呢,嚇死我了,還好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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