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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福德山(上) 穿越大洪水

重華不知道黑膚人搶了福慧去了哪裡,稍追一程便停下,此時正是天光最暗時刻,到處又寂無動靜,除了石幹的腳步聲,便不聞不見,他想了想,喚來游龍問:“你可看到一個飛奔的男人抱著一個女人?”“太不拿我當人了!”游龍不滿道:“應該是一個抱著女人飛奔的男人。”“啊,你對!往哪裡去了?”“你怎麼什麼事情都操心,男女之間的事也過問?”“你不知道!快說!”“我本來就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麼?”這遊龍自從認識重華,就喜歡起說人話來,重華又太忙,它常恨有天視的人太少,無人對話。重華被它噎得乾瞪眼,怒道:“不知道還講這麼多!”游龍委屈道:“我早就和你說過,找靜的東西靠我、找動的東西看老灰,是你自己不明!”重華大悟,仍氣道:“我當然知道,因你在附近,才先問你,你回去吧。”說罷忍住好笑看他咕唧而去,便又招來雙鵰,果然聶峰負起福慧一跑起,便被雙鵰發現,他賭氣不再招遊龍同往,一路乘黑趕行,半途中老遠聽到奔馬一樣的腳步聲,趕緊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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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聶峰遠遠歡呼,讓疾跑的他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聶峰奔至身前,擁抱住他,他才相信,他果真是聶峰。二人久久不放,放開後又久久不言,直到聶峰向後招手:“小慧,你過來,沒錯,你的金先生果然是我的故人。”重華亦轉身喜道:“小慧,你沒事吧?”福慧早是淚流滿面,連忙小跑過來,朝他一躬身:“金先生,對不起!”又抓過二人的手道:“恭喜你們!”重華目光掃了一下二人,然後一拍聶峰的肩膀問她:“這傢伙沒欺負你吧?”福慧笑臉上掛著淚花道:“沒有,他話都不會講,只讓我帶他去看大船。”重華聽了更喜,佯責聶峰道:“那是逼迫,以大欺小,還是女孩子,像話嗎?”聶峰笑而不答。重華喜氣洋洋,先敲石叫了石幹,讓他告訴福先生放心,想了想,又讓他到寧湖邊上接人。然後招來游龍,和福慧道:“你先回去,別讓家人擔心,我們有好多話要談。”福慧望了望聶峰,見聶峰自信地點點頭,這才不捨而去。

二人對視良久,又不知從何說起。重華想到他剛從大船那邊來,嘆息一聲,聶峰問道:“為何傷感?”“我忽然想起大船一路至此,雖然沒有生命,卻也穿越千山萬水,直至完成使命,我們雖是基地隊員,苟活下來,卻全無建樹!”聶峰應聲道:“我卻聽小慧講:你獨帶引他們族人,意志堅韌,一路克難,歷數年寒暑方才至此,真是嘔心瀝血!我一生卻是孤獨一人,到處奔竄,真是慚愧!”當下把他獨闖大陵塔,聽高等生命指引,浸染奇砂,得大力神火糙杖,一路護送貝思卡到蛇島,貝思卡吸食金雞蛇王及島上生靈血氣長成離去,自己在大洪水來之前的風暴口上,藏身皮袋之中僥倖上岸,但大洪水不久暴發,他爬上山巔,親眼目睹整個大地全是汪洋,狂風鼓嘯,巨浪滔天,山脈隱沒,飛鳥絕跡,日月無光,大地沉寂。“那是一段冰冷又漫長的時光,我身心完全涼透,和石頭無異!”他面無表情地說到這裡,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嘆。重華看著他風吹日曬黑亮堅硬的臉龐,本不忍打斷,但抑制不住好奇問道:“大洪水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聶峰深吸了一口氣道:“當時視力所至,東南半面天空都燒了起來,空中紅雲變幻,各種巨大的火臂赤爪激凸伸縮,喀喀轟鳴聲響作不停。我當時已逃至山頂,對了,幸虧當時我的手腳已經快捷有力,我既不敢睹視,眼耳亦承受不起,只能縮身石縫中,苦苦忍受煎熬,便如一隻沙漠中遇難的駝鳥。也不知多久,我雖閉著眼睛,仍舊感受到一股極強光亮一閃,全身便被火熱的氣浪裹住,只聽到轟的一聲巨大悶響,山體搖動,我差點掉落,睜開眼時,天地之間已被水汽籠罩,大海如同一隻水盆被掀翻一樣,我想就那一下,全世界都完了!”他說到這裡,慢慢坐下身去。他是大洪水親見者,多年以後,夢魘已漸漸平息,但此刻第一次傾訴,雖然想努力表現出平靜,還是忍不住要癱倒於地。重華豈不知那是地球有史以來寥寥無次大災難,人類僅此一次,任他努力去想當時的恐怖場景,也不能有聶峰那樣心神崩潰僅差毫髮的體會,他默默坐到他對面,拉過他的雙手緊緊相握。聶峰凝望遠處,平淡道:“後來,我沒有意識了,只能又鑽進皮袋中,任由漂盪。大洪水退去後,地上已了無生命,我回到過這裡,到過海邊,上過大高原,乃至漂洋過海,只要露出空氣的地方都曾走過,但天地之間一派寂靜,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沒有移動的生命!”他說到這裡,聲音低至於無,實在不能再往下講,只能又稍息片刻。重華早已哽咽失聲,不停的搖動他雙手。“後來,不知過了多少年,漸有生靈出沒,直至壯大,而我始終是孑然一個。孤獨讓我如行屍走肉,又有另一種痛苦讓我生不如死。”重華忙傾身關心道:“是什麼事情?”聶峰和他笑笑,淡淡道:“你幫不了我。你看我身上可有異樣?”“如石如鐵。”聶峰點點頭:“自從沾染神砂,身體堅硬無比,可就是動輒奇癢無比,一旦發作,癢入心肺骨髓,真想一死了之,可惜當時無論撞石投水都死不了,過後又正常。”重華又認真檢視了,渾身無一絲痕跡,也是莫名其妙。聶峰又問他道:“你知道我怎麼和那個怪人打起來?”重華搖頭道:“他叫青幹,從海洋來。”聶峰道:“怪不得,你以後遇著他時可要留神了,他的絕技我現在想想後怕,特別那旋轉刀,我若不是糙杖擋一下,當時便被割成二半。”重華搖搖頭道:“雖然我都已看到,恐怕每一招我都對付不了。”聶峰接著道:“我慢慢發現,病發時倘若泡在水中特別是海水中,便好受些。到這裡後,你那高個硬身朋友告訴我這裡有個大湖,我趕緊過來,又發現那湖裡竟有一塊鹹水區域,便遊了過去,引起和青幹爭執。”“原來如此。”重華心想自己倒不知這湖水竟分鹹淡,更不知一開始就是這樣,還是那次大東風所致,他握了握聶峰的手道:“你說的高個硬身人叫石幹,也和福先生族人一路過來,他們這麼快到這裡你也幫了大忙。”聶峰微笑道:“我那也是見了人高興。我被這身病折磨得毫無辦法,才想起高等生命的話來:塔內有難念短咒,塔外有難念長咒,隨著牲畜走。咒語我已忘記,只能到處找牲畜跟著觀察,都毫無用途。直到近年來,大批牲畜聚集東行南下,與大洪水前我護送貝思卡途中表現極其相似,我恍然大悟,隨行而來,直到和你朋友族人相遇。”

他如枯木多年,直至被慧激起話語,待和重華相見,二人原本故人,話題又近,說話漸漸敞開,重華見他說得費力,也不著急,反倒又是提醒又是補充,直到他講完。

聶峰又低頭看看身上道:“說來我也要謝謝你那族長朋友,若不是他贈我衣服,我便和動物何異!哈哈,對了,看起來地球上的動物都來這兒了!”重華介面道:“我也是來此地不久,來就見到百獸雲集,漫山遍野,如今還在源源不斷趕來,不知道其中有何秘密?”聶峰笑道:“我知道。我一生都和它們相處,知道它們的語言習性,它們記著很久以前的一則咒語預言:在東土瑞氣聚集的地方,會有高等生命講經。”“講經?”“是講各類生命如何昇華,對個體生命答疑解惑,聽起來很重要。”“後面一句我理解,比如你就是衝此而來,前面一句卻是何意?”“就是哪一類動物能像我們人類一樣能成為百靈之長。”“這理想不可謂不大!”“但它們都說為人類所苦,就像是人都想當國王一樣。”聶峰譏笑道。重華想起前幾日和德先生福先生夜談細弱求強的事情來,原來有如此深的因果,一時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問:“大概什麼時候?”聶峰答道:“不知道,天已入秋,總歸快了吧。”重華這時又醒悟,這些日常聽福先生族人抱怨野獸兇猛,自己卻沒有潛身其中聽聽究竟。聶峰不知他心中所想,問他道:“你是如何遇著福先生族人的?”重華便開始講述自己分手後的經歷。

他從紅雲異象說起,到大逃亡時人類無法無力無奈下的各種悲慘境遇、自己和尊親為基地組織拋棄、因避難躲進再生洞中、再生出洞後到處尋找親人基地、大高原上身染風寒險些喪命,其中再生洞中流體以及芒芒一段一略而過,好在聶峰聽都來不及,更無暇相問。待說到福先生族人時,他振作精神,不厭其煩地娓娓道來:福先生族人為生計所迫遷居,偶得大船,漂洋過海,困於水,阻於雨,缺食少炊,全族染疾,族人內鬨,抗嚴寒酷暑,立族規歸心,過險灘,越高峽,直到大船失毀,強渡大河,得到聶峰的相助才到此,其中又有鬥猛獸,斬水妖細節。這些福先生族人故事,多非親見,他卻爛熟於胸,雖然因著聶峰細說慢講,自己且覺得蕩氣迴腸,由衷感慨道:“我現在想來便後怕,中間若有一處險失,一族盡毀。”聶峰聽得如痴如醉、血脈賁張,良久才能回神,扼腕嘆息道:“我這一生就和一張紙一樣平薄無力!”重華安慰他道:“我們從大洪水遺留下來,天佑者必譴其煩,如果時間可以恆久,這些都不過一段話而已。”等聶峰平靜下來,又把自己奇遇石幹和烏婆婆、大森林中獲木王贈寶、巧遇泰山上基地幾件事插說了,當說到救雙鵰的事時,聶峰點頭道:“可能便是蛇王,我看它極善隱藏、真假莫辨、快捷無倫、毒性奇大,連貝思卡也很忌憚。”

他二人都從不知疲倦,這一說不分日夜,也不知多久,二人手拉手站了起來,極目遠望,好像整個世界也都在看著他們。

重華忽然啊呀呼一聲:“快走!”,忙拉起聶峰飛奔,原來他忽然想起游龍送福慧到湖邊,倘若青幹出擊,石幹不知能不能抵擋。走得二步,聶峰也明白過來,二人情急之下,各盡己能,火速趕往寧湖,重華讚歎聶峰雙腿神力,賽過夸父逐日;聶峰羨慕重華或翩然若仙,或如入地蛟龍。待趕到寧湖邊時,全無動靜,重華召來游龍一問,聽得福先生已自帶人把女兒接回去了,二人這才安心。聶峰又鑽到湖心泡了個澡,上來時很是不爽,說湖中間已無鹹水團了,八成青幹已經它往。重華反放下心來,和他說起心中的想法來:“這幾年,我為著福先生族人東奔西走,常感侷促,好在此事將了,唯有基地一事,非常復雜,總得我二人齊心,前往明察了,相機整頓,才不負組織寄託,逝者殷望。”當下又把自己對基地的瞭解情況詳說了,殷殷的望著聶峰,以為他當慨然應允,不料他反應冷淡,埋頭不語,重華不免有些失望,徵詢道:“你有何想法?”聶峰抬起頭來木然道:“我早已不逢人事,內心淡漠,這次來不過為求如何免除疾患而已。”重華聽了謙然道:“那是自然,你我隔世重生,我必先陪你,爭得你身體痊癒了再議它事。”聶峰忽然眼睛亮亮的看著重華道:“只有一事,望你相助。”重華上前一步,握住他手,動情道:“我們都早已沒有眼淚了,還有什麼難事、可怕事?”“我想你和福先生說,把小慧嫁給我。”重華聽了,當即面現難色,失語道:“是這件事?”聶峰見他如此態度,眼神漸漸暗淡,緩緩轉過身至去。重華在這片刻之間,便決定幫他,不是因為他是故人,而是他看到了一個人無數歲月無數日子孤身隻影移動在這地球上,心已經磨平,情已經消失;不記得語言,沒有了眼淚,只有常常在地上翻滾扭曲、劇喘哀嚎的身影,周圍,可能一群動物在好奇圍觀。他的心在流淚,蒼青的臉上滿是悲憫,他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了聶峰,聶峰無動於衷。“你和小慧有過了?”“在一起過了,她愛我!”“你搶走她是為了救她?”“是的,但她說一見面就喜歡上我,這次到湖邊就是為了找我。”“好!”重華終於決定道。聶峰猛地抬頭,眼睛又明亮起來。“只是我要和你說。”“你快講。”“這裡另有一支族人,也是剛來不久,也很了不起,自知自識自來至此,族長和福先生很是投緣,他的兒子和小慧很是般配,二人一拍即合,我當時也以為是美事一樁,極力促成。”聶峰睜大了眼睛,不知他往下再說什麼。“所以,”重華頓了頓,嘆了口氣道:“你和小慧既然已成事實,當努力爭取,我便兩不相幫。”他說完如釋重負,心中不停祈禱:“好兄弟,你千萬理解!”聶峰聽他說完,眼中光芒又很快逝去,任重華使勁抓住自己的肩膀搖晃,如同殭屍一般。二人都不說話,一個焦急無比,一個心復剛硬。忽然聶峰警覺起來,傾耳聆聽,隨即惶恐道:“怎麼都沒了動靜,糟了,已經晚了!”說著掙脫重華的雙手,向平地深處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