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入窗，天早已亮。
封嫵側臥在床上，臉蛋兒睡得紅撲撲的。
黎夜對著她的房門敲了很久，直到手指節泛起紅色。
他終於忍不住擰開門把手。
在第一天，他與封嫵從枯木春泉回來的時候，兩人便做好了約定，恢復容貌之日起，她必須要早起和他一起鍛鍊。
此時，封嫵睡得多香甜，黎夜就有多憤怒。
這個女人，也太不靠譜了。
連一天都沒有去跑步，今天絕對不能縱容她。
他一步上前，用手掐住她的鼻子。
只見封嫵眉頭微微皺起，臉上一股不舒服的表情。
馬上她就要轉醒。
誰知道這個時候，她張開了嘴巴，再次陷入深深地熟睡。
黎夜徹底無語。
他只能拿出驚天大絕招了。
他把唇湊近她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你的鞋子，到了。
封嫵馬上睜開了眼睛，漂亮的瑰色眼眸帶著朦朧。
“哪兒呢，我沒聽見快遞按門鈴的聲音呀？”
黎夜輕輕揉了揉她的發說道：“快起來。天合海水珠和你的靈氣都屬寒氣，你如果不加強鍛煉，會被它的靈氣侵蝕。”
封嫵不高興地嘟氣櫻色的唇說道：“我是妖怪，跑步這種強身健體的方式對我根本沒有用。”
黎夜單邊眉毛挑起，看著她說道：“沒用？呵呵，你想和靈器對抗，那現在去修煉啊？等你現在修煉完，人類都滅絕了。”
封嫵看著黎夜明顯帶著怒火的眼神，心裡也有點發憷。
她臉上現出微笑，柔軟的手輕搭在他的胳膊上，討饒道：“別生氣嘛，我現在就起床，你出去等我。”
黎夜無不感嘆，怪不得說“溫柔鄉是英雄冢”，任你再生氣，這嬌滴滴的小姑娘一撒嬌告饒，你都沒轍。
他站在門外等。
不到半刻中，封嫵拍了拍他的肩，搶先一步走出公寓門。
樓下是一個西式花園，綠化很不錯，總有鳥兒過來玩耍。
封嫵穿著熒光粉色的運動服，青春靚麗逼人。
她把雙手交握放在腦後，然後仰天深深呼了一口氣，說道：“這真起來了，反而覺得很舒服。夜，你聞，空氣很清新。”
黎夜不認識封嫵的時候，也從來不跑步，這個時候不是在碼程式碼就是在睡覺，要不是在幹兩者之中的路上。
他學著封嫵的樣子，也仰起頭，深深呼氣，把胸腔的濁氣全部放了出來，讓新鮮的空氣進入體內。
綠樹成蔭，鮮花怒放，喜鵲枝鳴，兩人對立，都是默默閉上眼睛，享受世界難得的清淨，一切顯得靜謐而美好。
黎夜感受著耳畔的風，鼻端是一股清香。
此刻，他已經分不清楚，這是封嫵身上的香味，還是花香。
他想，要是生活能停留在這一刻該過好。
“啊~~~”
封嫵的尖叫聲，把他驚過來。
他馬上睜開雙眼，說道：“出了什麼事兒。”
只見一個身高不到一米的小男孩的手，緊緊握著封嫵後來垂在身側的手。
小男孩看見兩個大人都驚詫地望著他，臉上泛起害羞的微笑。
他低下頭，但是手依然握得緊緊的。
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三十多歲、打扮入時的女士朝他們跑過來。
她氣喘吁吁地對他們道歉道：“實在對不起，我家兒子太淘氣了。”
封嫵臉上牽起一個微笑，然後企圖掙脫小男孩緊緊牽住的手，一邊客氣地回答：“不礙事。”
她發現小男孩的手彷彿握得更緊了。
那名女士趕緊把他兒子拽過了抱在胸前，說道：“抱歉，他天生喜歡漂亮的東西。您長得實在太美了，他都走不動路。”
黎夜聽完這話，與封嫵都是一樂。
他上前一步，看著男孩的眼睛說道：“隨便摸女孩子的手不是紳士的行為哦。”
小男孩疑惑地望著他，眼神天真無邪，說道：“可是，她只是一條蛇。你能把它，送給我當寵物嗎？”
黎夜和封嫵皆是面色一僵。
黎夜看封嫵的臉色越來越冰冷，怕封嫵發飆，就飛快地跟那母子二人道別。
他們兩人則沿著林蔭小路小跑。
封嫵一邊跑，嘴巴還撅起，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黎夜目視前方，解釋道：“剛才那個小孩，眼清明，身矯健。一看就是修仙的材料，能看出你的原形不奇怪。你不要生氣了，畢竟這種不懂規則直接說出來的小孩，比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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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路程對於封嫵來說都是小case，她聲音絲毫不喘，但是咬著後牙說道：“哼，說的不是你，你當然樂得當好人。”
黎夜暗自心想，這條蛇脾氣可真大。
他側目看著她。
只見她步伐平穩，躍動的身姿優雅。
熒光粉的運動服，雪白而修長的頸，眼睛大而明亮，粉嫩的蘋果肌格外好看。
黎夜覺得他美得如此炫目，整個人閃閃發亮，宛若陽光，讓他不敢直視。
他無意識地望著自己的手，心裡想到，就是這雙手寫出了流暢的程式碼，在天合海水珠的輔助下，寫出了這樣一個美人，他何德何能？
封嫵看她發呆，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快跑幾步，衝到他的面前。
“幹嘛不理我？”
黎夜完全沒想到會有人攔住他，他還在慣性的跑步。
他聽到封嫵的聲音之時，雖然立刻停住了腳步，但是慣性的力量是十分強大的。
他整個人都往封嫵身上撞。
封嫵也是沒察覺，以為自己還是一條靈巧的小蛇。
她這個身子都被黎夜帶倒在地。
黎夜在摔倒的時候，緊緊握住封嫵的身體，然後把她緊緊護在胸前。
“嘭！”
巨大的聲響。
黎夜承擔著兩個人的重量，摔得不輕。
封嫵嚇了一跳，沒想到造成那麼嚴重的後果。
黎夜身上全是塵土，小腿也疼得驚人，但是他用手輕輕拍封嫵的後背說道：“別怕，沒事的。”
封嫵還趴在他的胸前，小巧的臀部壓在他的腿上。
他的腿一陣陣抽疼。
但是看著封嫵內疚難過的樣子，他也不忍再提。
封嫵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說道：“夜，謝謝你。我拉你起來。”
溫暖的晨曦下，她微微彎下腰，美好得像一個天使。
黎夜怔住。
她的手還朝他伸著。
他的大腦停止轉動，手沒有聽到指令，依然僵在原地。
她的手固執的伸著，好像會在這個美麗的春天等待他到天荒地老。
一陣風吹過，葉子沙沙作響。
偶爾有幾片葉子，漂亮。
一個酷似心形的葉子，在微風之下輕輕飄蕩。
它跌跌撞撞，終於悠悠落在封嫵的手掌。
封嫵好奇的睜大眼睛，她正要蜷起手掌，仔細觀看。
黎夜這時候，忍著腿骨的劇痛猛然起身。
他寬大的手緊緊握住封嫵伸出的手，連帶著握住那片葉子。
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
這便是緣分。
老天憐憫他孤獨在世，便把封嫵送到他身邊，讓他感受到熱鬧，感受到關心，感受到愛。
既然是命定的緣分，那麼他一定要緊緊抓住，絕對不會讓這個機會再次溜走。
他再也不能忍受，一個人存活在人間的痛苦了。
雖然編程式碼很有趣，但是比起和封嫵相處的快樂，他更喜歡這種小幸福。
黎夜看著封嫵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這是你做出的選擇，不要後悔哦。”
封嫵還處在內疚之中，完全不明白黎夜的思路，她疑惑地問道：“什麼選擇？”
“你不是選擇了我嗎？”
“我何時選擇了你？”
“就在剛剛。在我們家鄉，如果有一個人手捧心形葉子，向另外一個坐著的人伸出手，便是求愛。如果另外一個人握住他的手，就是同意的意思。如果反悔的話，這兩個人都會孤獨一輩子，永生永世得不到幸福。”
封嫵哀嚎道：“不可能！夜，你是騙我的把！”
黎夜沉重地搖搖頭說道：“我也希望是，可惜並不。”
他看封嫵的臉色跟調色盤似得來來回回變，便小心翼翼地提議道：“我有一個好想法。”
“你說。”
“我們可以先假裝情侶。相處不來，分手就好。這樣也和習俗不衝撞。”
黎夜心想，先騙到手，以後慢慢說。
封嫵百般糾結，櫻桃小口閉得緊緊的。
黎夜看她神色鬆動，又加了一把火說道：“你也不想真的孤獨一輩子吧。”
封嫵飛快地搖搖頭。
這時她終於鬆口說道：“好吧，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我同意和你假扮情侶，但是你可不能因此吃我豆腐哦。”
黎夜揚起一個微笑，說不出的含蓄。
“肯定。”
他心裡想，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一個好人，但是我肯定會比所有人都對你好，把你寵得無法無天。
封嫵穿著紅色的芭蕾單鞋，不用自主地來回畫圈。
“我挑了好幾年伴侶，沒想到最後的那個人竟然是你。“
黎夜看著她一樂，笑得很是舒心。
“這樣對於你來說分明是撿了便宜才對。”
封嫵一臉嫌棄地說道：“別鬧了，分明是你走運好嗎？”
黎夜慢條斯理地說道：“當我的寵物呢，你得變成原型睡在蛇房裡，喝的是自來水，吃的是活老鼠。如果你是我的伴侶就不一樣了，你可以每天吃我做的香噴噴的飯，你可以去看三界最流行的電影，最重要的是，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可以隨便買鞋子咯。你不是最愛鞋嗎？”
封嫵艱難地說道：“我可以，不買，鞋。我現在的鞋夠穿了……”
黎夜看著封嫵笑得意味深長道：“可是蛇是沒有腳的，變成原型，你怎麼穿最愛的鞋子？”
封嫵聽到這裡，馬上討好地拽住他的胳膊說道：“走，男朋友。咱們去跑步。”
她微卷的馬尾勾勒出動感的弧線，彎彎的眉眼看著他。
他彷彿能聞見陽光的香氣。
她可一點也不像冰冷的蛇。
同樣有一天，沿著無人的小道慢跑。
還是這顆飄落心形樹葉的地方。
黎夜突然問道：“你既然是妖，怎麼甘心當人類的寵物。為什麼不從我這裡逃走？”
“我為什麼要逃走，你那麼好欺負。再說了，明明墨是我的寵物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