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嫵站在窗子旁邊，把手上的天合海水珠放在陽光下細細觀看。
“夜，真奇怪。你有沒有覺得它們雖然粒數減少了，但是每一粒海珠變得更圓潤、更迷人了。”
黎夜順手揪下一塊土司丟到她嘴裡。
“你活得那麼糾結，歸根到底就是想的太多，腦容量又太小。”
此時封嫵無暇顧及他的話語。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手掌使勁捂住嘴巴，一臉驚恐又不知所措的模樣。
黎夜走近她，身影籠罩住封嫵。
他笑嘻嘻地說：“這是我們老家的經典吃法，土司片沾跳跳糖。味道如何？”
封嫵感覺嘴裡像是要爆炸一樣，但是吃完之後卻還想吃。
她鬆開皺著的眉，神態像是一直貪吃的貓，說道：“好玩兒又好吃，你們的稀奇玩意兒真多。還有沒有？”
黎夜從廚房把烤的吐司片全端出，就看見封嫵一片一片的吃下，有要全部消滅乾淨的節奏。
他看她的戰鬥力看得膽戰心驚。
“別撐著了。中午會有別的好吃的。”
封嫵一點點頭，但是嘴裡一點沒閒著，不到片刻，就全部掃蕩乾淨了。
她饜足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就跑到陽臺的藤椅上消食去了。
黎夜看到封嫵一副很滿足的神情，一直忐忑的心情才算是放心下來。
他倒了一壺果茶，放到了封嫵休息的躺椅旁。
她已經進入酣眠，秀氣的小鼻子偶爾抽動，像極了小動物。
黎夜放下了輕紗，然後就獨自出門。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黎夜早已經對封嫵的習性瞭如指掌。
他估算著時間，在封嫵睜開眼睛的前一秒回到了公寓。
封嫵剛起身，便看見黎夜站在公寓門口。
她出聲詢問道：“你要出去？”
黎夜回頭對她笑答道：“當然不是。我出去怎麼可能不帶你，不然你趁我不在，把公寓拆了，我找誰講理去。”
封嫵“哼”了一聲。
但是她剛剛睡醒，聲音性感而慵懶，黎夜聽上去就像撒嬌。
他寬容的一笑，走到封嫵身邊，蹲到她的身旁。
“今天有安排嗎？”
“沒有。”
“那我帶你去約會？”
“幼稚。”
封嫵口裡說著“幼稚”，但是還是跟黎夜出門去了。
黎夜神秘兮兮帶封嫵來到了郊外。
封嫵從車窗望去四處雜草叢生，車子在前進，只見開始有拆遷的房子。
最終車子停到了一個廢棄的大工廠門口。
“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你好不容易來人間一趟，總要留點獨一無二的印記在人間吧。以後你回妖界跟大家吹牛，該多有面。”
“我是那種虛榮的人嗎？”
“是是是，您當然不是那種人。我才是那種虛榮的人，所以您就滿足一下我，下來一趟吧。”
封嫵特別起範兒的一甩長髮，發號施令道：“走！”
此時恰好一陣大風，從車窗外襲來。
這風的方向又恰好和封嫵甩頭髮的方向相反。
只見封嫵的秀髮，被風全部打在自己的臉上。
因為她正張口說話，也吃了一嘴的頭髮。
黎夜“噗嗤”就樂出聲。
封嫵特別淡定地把頭髮捋順，說道：“沒見識的人類。”
黎夜沒和她在這件事上糾結，兩人很快就進了工廠。
工廠外面很是破舊，但是裡面卻別有洞天。
它的裡面，有一個迴旋式樓梯。
它的牆面，全都用黑筆換了圖案，延伸到了天花板和地面。
“這是什麼畫？”
黎夜帶著笑意說道：“你仔細看看，這畫的人物。”
封嫵走進離門最近的牆面，只見上面有一隻貪吃的小蛇，一個臉胖胖的女子，還有一個一臉受氣包相的男子。
“有蛇，男人，女人。我看不透……”
黎夜白皙的手指點點了旁邊的牆壁。
封嫵走過去看，原來是這女子帶著面紗。
她恍然大悟。
“原來畫的是咱們倆的故事。”
黎夜輕輕打了一個響指。但是因為工廠很大很空曠，所以有著迴音。
“聰明。”
封嫵略顯疑惑地看著他說道：“這算哪門子獨一無二的印記。”
她緊接著又有些嫌棄地嘟起嘴說道：“還把我畫那麼醜，再說了我哪有那麼胖。”
黎夜哭笑不得道：“大小姐，這是Q版畫。”
封嫵哪裡懂得這“Q”的含義，仍是滿臉的不高興。
黎夜從旁邊的桌子裡，拿出好幾桶不同顏色的無味油漆和兩把刷子說道：“先塗顏色。這個工廠的裝修咱倆可是創作者，你不覺得很贊嗎？”
封嫵聽話地取下刷子，口中說道：“不覺得。”
黎夜看她乖乖地開始塗畫，眼睛也彎彎的。
封嫵本來以為這是一個很枯燥的力氣活兒，但是漸漸卻覺得很有趣。
她指著牆面上，高大的男子抱起奄奄一息的小蛇的畫面，說道：“哈哈，這麼看起來我們真有緣分。世界那麼大，卻是你救起了我。”
黎夜本來站在梯子上，高舉著手塗顏色。
聽到她說話，他把手放下來。
當是他的臉卻陡然變色，瞬間蒼白。
封嫵緊張地問：“你沒事吧？是累著了嗎？趕緊下來歇歇。”
黎夜的臉色即刻恢復正常，他聲音裡滿是鎮靜，說道：“沒事兒，剛才被太陽晃到眼了。”
封嫵從來對他說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只是叮囑道：“嗯。你凡胎肉體，站那麼高，小心些。”
黎夜含笑點點頭，說道：“是不是越塗越有意思，就好像給美好的記憶上色，然後永遠地把它封存起來。”
封嫵搖搖頭說道：“我和你的想法不同。記憶是不需要上色的。我喜歡塗色，只是覺得，用現在的視野去回想以前的事情很有意思。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當下一個微小的舉動，會給你未來的生活帶來生活，也許就在一個不起眼的時光，你的生命就改變了……”
她說到最後神色都有一點改變，彷彿回到了某種特定的時刻。
黎夜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沉默。
她的眼睛垂下，睫毛長長的，蝴蝶般的倒影落下臥蠶的方向。
他從側面望去，竟覺得她此刻有點猶豫。
黎夜心想，堂堂妖界第一美人如此屈居在凡界總是抑鬱的吧。
他原本一直在猶豫，今天在此刻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握著刷子的手，在用力。
封嫵終於反應過來，卻看到黎夜在望著她發呆，說道：“想什麼呢？開工吧，不然今天肯定完不成。”
黎夜聽到她的話，倉促點點頭，然後把刷子放進油漆桶裡。
刷子的把子竟然被他握斷了。
他的手裡握著刷柄，刷頭掉進了桶裡，紅色的油漆被濺起，淋落在油漆上。
遠遠望去，淒涼地如果紅色的雨。
封嫵看到此景，遺憾地說道：“你太不小心了，多好的一副故事畫，都被你破壞了。”
黎夜歉意地說道：“是我的不對，不如我們先回去吧，今天你也累了，改天再來。”
封嫵嚷嚷道：“我才沒累，你想走你走。”
黎夜可不管封嫵的想法，三七二十一便把她拖走了。
封嫵回到車上還在生悶氣道：“你到底什麼人？讓我出來散心的人是你，你到地方把我拉出來的人也是你。妖王都沒有你那麼隨心所欲。”
按照往常來講，此時黎夜一定花盡心思逗封嫵開心。
但是他此刻卻十分漫不經心，只是“嗯嗯啊啊”的答應著，並未開口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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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嫵看他如此不在乎的模樣，便也把臉冷冷地對著車窗，不再理會他。
車裡的電臺也沒開，兩人變沉默到了公寓。
封嫵率先下車，黎夜緊跟其後。
她開啟房門，即刻把門摔得震天響。
黎夜跟在後面碰了一鼻子灰。
他默默拿出鑰匙打開門。
兩人又是相繼無言吃晚飯，本來封嫵最是擅長冷戰的，但是面對黎夜此時的冷漠，她卻有些難耐。
她可能是習慣了他嘰嘰喳喳、婆婆媽媽，一旦他不這樣了，反而全身難受。
吃飯完，封嫵蹭到廚房，彆彆扭扭地說道：“喂，你今天耍了我一通，我原諒你了。我們和好吧。”
黎夜本來就沒有生她的氣，只是一直在考慮事情。
此刻看到這條傲嬌的小蛇主動朝他示好，倒也是有一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感覺。
“親我一口，就原諒你。”
他的聲音滿含調笑，但是封嫵卻沒聽出來。
純潔的小白蛇馬上耳朵尖都通紅了。
黎夜本來都等著封嫵摔門而去。
沒想到唇上卻突然有了溫溫軟軟的觸感。
鼻端都縈繞著封嫵特有的淡淡體香。
他的心跳瞬間失常。
他覺得心馬上要跳出身體，“咚咚”作響。
溫軟的觸感很快就離開了。
黎夜覺得很是悵然若失。
這時候，封嫵雙手捂著臉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好不生氣了，你可不能反悔。”
說罷，她就害羞的跑走了。
黎夜看著逃跑的背景，並沒有追上去。
他拿食指輕輕放在被封嫵輕吻的地方，良久才放下。
他整理完廚房，關掉燈，望著封嫵的方向說了一句：“輕輕的一個吻，就讓我去送命，你可賺大發咯。”
封嫵回到房間卻滿是懊惱。
她想著想著便睡著了，睡夢中，她的嘴角揚起，宛若天邊月亮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