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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物是人非

“恭迎舫主大人!”

在場所有人一齊屈膝行萬福禮,司馬芳也躬身一拜。

雲琰的目光掃過那近乎完美的嬌軀,最後停留在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容顏之上,頓時心尖狠狠的顫了一顫。只見那女人長髮及腰,頭上佩戴著各種各樣的髮飾;身穿一件妖里妖氣的牡丹大紅袍,露著性感的左肩與迷人的鎖骨。對於這種女人,似乎唯有用妖豔兩個字來形容。然而在那抹妖豔之下,卻又偏偏蘊含著一絲女皇般的高貴與雍容。

“你要去哪兒?”那女的一開口,聲音明明就是沈瓊。雲琰簡直不敢想象,當年那個戴著金絲眼鏡,整天書本不離手的文靜女孩居然蛻變成了一位不可一世的妖豔女王。

“我做夢都想不到蓮鬼舫舫主竟然是你,怪不得他們個個巴結我。”此刻的雲琰連連搖頭,哭笑不得。

“我們單獨聊聊吧?”

“既然你沒事,我也先走了!”

“等等,今晚你能來到這兒說明你心裡還是很在乎我的對不對?”

雲琰停住腳步,一言不發。

“能否給我一些時間?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雲琰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時,蔥陌無意中看見雲琰跟著沈瓊從雅間走了出來,她連忙喊道:“小景子,你快看,真的是小雲子!”

“哇靠,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身邊還跟著這麼漂亮的美女。”景延奇驚訝得如五雷轟頂。

“我們上去看看。”

蔥陌拉著景延奇上樓去了,不想在樓梯口遇見了司馬芳與倩娘。她倆互不待見,立馬撇過頭去。

“司馬哥哥,你說舫主怎麼會看上了這個傻小子呢?我們這兒的客人論長相論條件哪個不比他優秀?”

“你剛才沒看見嗎?他在金錢和女人面前不為所動,或許舫主正是看上了他某些特質吧!”

景延奇瞪大雙眼,對蔥陌悄悄地說:“你聽見沒?不食煙火的鬼倡伎居然相中了雲琰。哈哈……看來我也能沾到一些光了。”

“有什麼好高興的?小雲子早就有了榎姐姐了!”蔥陌嘟著嘴,滿臉不悅。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說榎也只是個鬼。”

……

雲琰跟著沈瓊一起上了七樓,他發現七樓的房間都是空置在那裡的。他倆走進一間珠簾錦帷、富麗燦爛的房間,沈瓊屏退左右侍女。一進門,雲琰便聞到一陣濃烈的香水味。見房中一側擺著一架鋼琴,另一側是一個書架,裡屋還有一張極其寬敞的雙人床。他突然一怔,發現床頭牆上掛著他跟沈瓊兩人的合照。

“你不用感到奇怪,這是我的房間,但我一直把這裡當做是我倆的婚房。我基本每天呆在這兒,是足不出戶的!”

“你這又是何苦呢?”雲琰苦笑了一下。

“我今生最後悔的事就是那晚推開了你。”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提它做什麼?”

“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雲琰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走到書桌旁,拿起了那副修補了好幾次的金絲眼鏡,心裡很不是滋味,說:“原來你也不戴眼鏡了!”

雲琰戴上了眼鏡,轉身望著她。霎時間,沈瓊的大腦一片空白,木頭一般地站在那裡不動,愣著兩隻眼睛發痴地凝視著他。兩人對視許久,彷彿回到了過去。

沈瓊突然笑了起來,她閉上令人痴迷的美眸,兩行清淚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下來,說:“你還是那個傻傻的雲琰。”

“或許傻傻我還是有點的,但已經不是那個雲琰了!”

“我從小就喜歡那種戴眼鏡的文靜女生。記得以前暑假上興趣班的時候,偶然遇見了你,那時我就對你一見鍾情,像犯花痴似的跟到你家門口。那對我而言,算是一段青澀的回憶。沒想到後來我們還能在佶伊巷閣見面,從那時起,我整整暗戀了你三年。當時我並不喜歡秦騰鳳那群怪人,要不是你在那倉庫,我也不會每天去。那時我只求能多見你一面。我向你的同學打聽,她們說你去倉庫是因為暗戀秦騰鳳,我當時聽得心都碎了。確實,秦騰鳳又高又帥,樣樣比我強。不過我也動搖過,有段時間我和高琳玩得特別好,很想追她,可惜她拒絕了我。”

“我從來沒喜歡過秦騰鳳,我一直喜歡的是你。你在我家樓下等我的那段日子,我就已經把你這人銘記於心了。我也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魔林見面,這註定我們的緣分沒有斷。當我在佶伊巷閣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也開始默默關注起你,發現你這人並不是別人所說的那樣毫無閃光點。你有你自己的優點,也有自己的特質。關注久了,我發現自己漸漸喜歡上了你。我並不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我更多的是看每個人的內在。”

“聽到你這番話,我心裡舒坦了很多,這麼多年來單相思也算值了!”雲琰摘下了眼鏡,又放回到了桌上。

“那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那段日子是我永遠抹不去的陰影,每天被那群畜生拉去流行示眾。當時讓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還有你,可你……可你卻不要我。”雲琰屈辱的淚水奪眶而出,“那晚我萬念俱灰之下,選擇離開了你。那時我打算永遠離開魔林,回到犬儒界去。但半路上正好遇見幾個僱傭軍學生被管城衛追殺,我本來恨透了他們,不想多管閒事。不過看到他們遭到瘋狂殺戮,我還是忍不住出手相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群畜生竟然把我一人丟下,只顧自己逃命。我和那幾個管城衛苦戰了很久,原本想和其中一個同歸於盡,沒想到我倆同時掉進了湍急的河裡……”

雲琰一下子哽咽住了,久久不能平復。沈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禁“嗚嗚”哭出聲來,她雪白的手指緊緊抓住衣服,痛苦地低下了頭。

“後來我就像一具浮屍一樣在河面上漂了好久,最終還是被河水衝上了岸,幸虧被一個女孩救了。如果沒她那個包子的話,也許我就餓死了。後來我帶著這個女孩一直四處漂泊,直到又重新回到佶伊巷閣落腳!”此刻雲琰腦海中又浮現出與蔥陌最初相遇的情景。

“想不到你的遭遇也如此坎坷。你願意聽我的故事嗎?”沈瓊雙眼含淚,眼神空洞。

“自從你離開後,我足足找了你三天三夜,後來聽別人說你已經死了。當時我也是心灰意冷,悔恨自己沒跟你走。事後那幫學生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串供誣陷我也是他們的一份子。我為了不連累家人,主動和他們脫離了關係。當時我遭到了巫老院的全力追捕,四處逃亡,最後被一家洗頭店收留。”

“你做雞了?”

“我並沒有那麼下賤。可那裡的媽咪暗地想高價賣掉我的身子,揹著我在水裡下藥,結果還是被我察覺到了。我倆大吵了起來,她叫打手把我按在床上,我拼命反抗。最終在失去理智之下,我把整個店的人都殺了。我卷著她們所有的錢擇地又開起了一家洗頭店,逐步壯大後,接著又開起了歌廳、酒吧、會所,直到打下了我現在的基業。可就算我現在有再多錢,我也回不去了!”

“曾經有段時間我很想忘掉你,我每天借酒消愁。有一晚,我特意精心挑選了六個男人來服侍我,當時我想體驗一下男歡女愛的感覺。六個男人對我又是親又是摸,我卻感覺不到半點性慾。一個男人扒下我左肩的衣服,我卻又犯起了老毛病,一把將他推開。最後像發酒瘋似的,拔出劍來,將他們通通砍成了肉醬。那時我意識逐漸清醒,知道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什麼了。”

“我是為了你而活下去的。當時即使知道你死了,我也一樣為你守身如玉。從那晚之後,我發誓除了我的左肩之外,其他部位絕對不會給第二個男人看見。我人生之中唯一一次起了性慾就是你抱住我的那一刻!”

“你真是一個性冷淡的女人啊。”

沈瓊一把將雲琰抱住,兩人胸脯緊貼在一起,她卻絲毫感覺不到雲琰的心跳。當她剛要閉眼吻上去時,雲琰也推開了她。

“我說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雲琰了。自從那晚你沒答應我之後,我開始對你恨之入骨。”

“那晚我不是有意要推開你的,而是你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我一時之間無法適應。”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倆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你應該很瞭解我的性格,只要誰傷害了我,哪怕是我最愛的人,我也絕不會原諒她。請你以後不要把精力放我身上,我是……我是不會再喜歡你的!”說完,雲琰奪門而去。

沈瓊雙手耷拉了下來,清秀的五官痛苦地扭曲著,纖細的雙眉緊緊的皺在一起,兩條清淚劃過光滑的臉頰。

……

魂不守舍的雲琰剛跑到三樓,從旁邊的包廂中走出一人,兩人迎面相撞。那人竟然是銀月姬。

“怎麼是你?”兩人不約而同地問。

銀月姬把雲琰拽進了包廂,只見包廂內坐著霧江、渡邊麗佑與田一健,還有幾個美女、牛郎作陪,唯獨缺了榎。眾人一見到他,又驚又喜。

“這傢伙怎麼會來這兒?”霧江很不待見地問。

“你問他自己。”銀月姬說。

“湊……巧遇見銀月姬而已,榎……不會也來了吧?”雲琰說話都不利索了。

“放心,榎怕你生氣才沒和我們一起來玩的。你倒好,自己來這兒尋花問柳!”銀月姬拿起扇子敲了他一下腦袋。

“我說了這傢伙不可靠,不顧自己妻子,大晚上居然來逛夜店。”霧江藐視了他一眼。

“雲哥,沒想到你也好這一口啊?”田一健像個老闆似的左擁右抱,還把腳放在臺子上。

“你小子怎麼也來了?”

“銀月姬提議今晚來蓮鬼舫瀟灑一把的。本來想叫你們三個的,可是發現你們三個都不在寢室,所以就我們四個來了!”在旁一位美女喂了田一健一口蛋糕。

“還有我們兩個。”這時,蔥陌、景延奇推門進來。

“雲琰啊雲琰,沒想到你竟然跟鬼倡伎有一腿!”景延奇剛一說完,所有人都愣了愣,包廂裡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我有事先走了,求你們千萬不要對榎說我來過這兒。”雲琰轉身就走。

“你回來啊,把話說清楚了再走!”景延奇說。

……

2。40 MB

雲琰謝絕了蓮鬼舫的馬車,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一路上沈瓊的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不斷重複著。他覺得自己深深對不起沈瓊,害得她吃盡了苦頭。如果說兩人沒感情那是假的,雲琰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再加上她現在奢靡的生活讓自己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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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琰深感慚愧,覺得自己真心比不上沈瓊。這些年來,自己安於現狀,不思進取,至今止步不前。而沈瓊卻不斷打拼,最終成了魔林娛樂界大亨。想到這裡,他羞慚難當,再也不願意自取其辱了。

想著想著,他路過了由拳鎮。此刻已是後半夜,四下寂靜無人。他無意中發現田記介匠鋪隔壁的鋪子還亮著燈,於是走過去瞧個究竟。

店鋪招牌上寫著“霧佑居酒屋”,門口擺著一堆垃圾。雲琰望去,只見灰頭土臉的榎手纏著繃帶,正獨自吃著雜醬麵。他看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雲,你怎麼來了?咋站在外面不進來呢?”榎剛轉身就看見雲琰站在門口,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碗,出門相迎。

“我只是剛好路過,這麼晚了你咋還不回去呢?”

“霧江大人的店過幾天就開張了,我過來再拾到拾到,這樣看起來會更加整潔。”榎微微一笑。

“對不起!”雲琰笑著流下了淚。

“你咋哭了呢?”榎幫他擦了擦眼淚。

“我只是高興,高興能有你這麼賢惠的女朋友。我發現你穿曲裾更好看,我不會再強迫你穿那些妖里妖氣的衣服了。”此刻雲琰覺得眼前的榎比那些妖嬈的女子漂亮百倍。

“沒事啦,我覺得你給我買的那條裙子蠻好看的,就是暴露了些,我偶爾還是可以穿穿的。對了,你肚子餓嗎?鍋裡還有一些面我去盛來!”

“餓,但我要你那一碗。”

“那碗我吃過的,要不我再幫你煮一點熱乎的吧?”

雲琰走進屋,端起麵碗,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發現這一碗面比那些山珍海味還要好吃。

兩人坐了下來,一同分享著那一碗幸福的炸醬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