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隨機三選一的情況下,我必然是選錯的機率小於選對的。但因為規則限制,我不能同時選擇AC兩個杯子作為我的答案,而他此時將A杯排除掉的這個動作,使得我可以在選C的同時,獲得了相當於同時選兩個杯子的機率。”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他幫你排除錯誤答案這個行為,並不是毫無影響、無關緊要的動作,因為他相當於讓你擁有了可以同時選兩個杯子的權利!”
“沒錯,再舉一個最極端的例子,如果這個遊戲使用的不是三個杯子,而是足足一百個杯子,我選擇了其中一個,剩下99個杯子,他排除了其中98個錯誤答案,直到場上只剩下兩個杯子,這時我是堅持最開始的答案,還是立刻換他手上那個沒被排除的?”張克循循善誘的說道。
“當然是換他手上那個,因為你一上來就能猜對正確答案的機率是百分之一,非常小,也就是說剩下那些杯子裡極大機率藏著海上花,而早就知道答案的他,排除掉的都是錯誤答案,那最後留在他手上的杯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正確的。”袁萌萌恍然大悟的說道:
“用這種情況來說明我就都明白了,畢竟從三個裡面排除一個,和從一百個裡面排除九十八個,後者要容易理解太多。”
“沒錯,這個問題也正是在三選一的情況下才最容易混淆,最容易讓人產生這跟二選一是一模一樣的錯覺,但只要想通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障眼法的作用了。”張克說完,便將目光掃向了面前的酒保,說道:
“繞了那麼大一個彎子,你究竟想表達什麼?關於你答應我作為獎品的提示,你現在應該說出來了吧。”
“不愧是你,張克先生。”酒保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但看上去似乎也並不是太嚴肅,只是比方才顯得要稍微正經了一些,“就算失去了絕大部分記憶,即便對於過去學習過的知識理論幾乎忘卻,但你的大腦本能仍舊直覺一般的記錄著正確的資訊。”
“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克覺得對方似乎話裡有話,質問道。
“三門問題——實際上,這就是剛才小遊戲的本質所在,它並非是什麼騙術或者賭博伎倆,而是一個數學領域的機率學經典問題,也是最常見的機率錯覺之一。”酒保淡淡的說道:
“統計證明,如果沒有事先接受過這方面知識瞭解的人,在三門問題上被迷惑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即便沒有被二分之一的障眼法所迷惑,最終確切的選擇了更改答案,但是像你這樣邏輯如此清晰,甚至還能舉一反三,向別人解釋的,幾乎都是天生的天才。”
“你想說我是天才?雖然我的記憶很不完整,不過從我現在的生活處境來看大概是不可能的,我也不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多出類拔萃。”張克如實說道,他的確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笨人,可能還比大多數都要靈活機智一些,但他清楚這遠遠沒到那拔尖的所謂天才水平。
“您的自我認知很準確,我的確並非想表達您是天才的意思,這只能說明,您在進行這個遊戲之前,就已經接觸過了類似理論,就算記憶被洗去了,直覺卻不會欺騙你,它是幫你找到正確答案的最好保障。”酒保說道,“這也是我想對您說的話。”
“等等——什麼叫想對我說的話,你把意思說清楚一點。”
“剛才我們不是說過,如果這個遊戲您獲勝的話,作為彩頭,我會將有關海上花酒吧的線索給您嗎?”
“……對,然後呢?”
“這個遊戲本身,就是我給您的線索。”笑容再次在酒保的臉上浮現,但那並非是不懷好意的笑,相反,從他那澄澈的眼神中,卻看得出幾分真誠和期待:
“或者說,您剛才得到的這個答案,就是您獲得勝利後,作為獎勵而得到的彩頭——也就是關於海上花酒吧的線索。”
“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根本就等於賴賬啊。”張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在一旁聽著的袁萌萌,卻先是有些不滿的說道,“如果說遊戲本身就是提示,那麼豈不是張克不管是輸是贏都沒關係了,那他贏了還有什麼所謂的彩頭?你根本就是不想告訴他吧。”
“不——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然而張克卻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果遊戲本身就是線索的話,那麼輸贏結果都是一樣,這本來是說不通的——除非,只要當滿足某種條件的情況下才可能獲勝,而這個條件,就是懂得所謂的‘三門問題’。”
“沒錯,就是如此,很高興您能立刻靠自己想到這點,相信您重回海上花酒吧的那一天,應該已經不會再遙遠了。”酒保十分客氣的說道,“三門問題就是我給您的最明確的線索,也是開啟通往海上花酒吧的鑰匙,至於對應的鎖孔在哪裡,要如何使用它,那就要看您如何把握自己的命運了。”
“沒有更明確一些的線索了嗎?”張克有些無奈的苦笑道,“說實話,我原本期待你能給我的是一個具體地址,一個電話號碼,或者至少是指向它們的一組提示關鍵詞——沒想到卻是那麼抽象的方法論。”
“很抱歉,酒吧給予我的許可權也只到這個程度了,畢竟……”那酒保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別樣的神色他臉上閃過,片刻後才恢復平靜的說道,“畢竟,您曾做出過嚴重背叛我們的行徑,雖然這其中可能會有苦衷,但對您的再度考核必然是極度嚴格的。”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傳達到了,那麼開張在這地鐵之上的分店,也差不多應該暫時歇業了。”酒保收起桌布和瓶瓶罐罐,將它們打包在一起,塞到了一個看似不大,卻莫名能容納下許多酒器的包裹袋裡。
“等等,在你臨走之前,沒有什麼要給我的建議或者忠告嗎?”張克想了想,說道,“我們在過去一定是熟識的吧?你恐怕也十分清楚我現在面臨的時間困境,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