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蘇瑾陽似乎沒有向韓向漠透露過半點雁陽之戰的謀劃。蕭彥勳心中猶豫不決,不知現在是否該將自己知曉的情況透露給他。
依照常理,是該讓韓向漠知曉一部分的計劃的,畢竟蘇瑾陽等人未歸,韓向漠是雁陽前期守城戰的主帥。如若令他完全矇在鼓裡,也許對之後的戰略執行不利。但蕭彥勳心中也記著邵風揚交代的事,自己來雁陽最重要的目的是作為皇帝可以信任的人確保雁陽不會拱手予敵。如果韓向漠連守城的事都做不好,那後續的計劃也就沒必要讓他知曉了。
“韓將軍,恐怕蘇將軍他們一時之間還不會回來。”蕭彥勳最終還是打消了立刻將一切向韓向漠說明的念頭。
“敵人已經入境,遼東危如累卵,蘇將軍身為遼東守備難道不該站在雁陽城頭鼓勵將士嗎?”韓向漠語氣很重,顯然對此很不理解。
“守城之事,就交給韓將軍負責,蘇將軍在帝都另有要務。”
“什麼要務,比雁陽陷落還要緊急嗎?”
“此乃軍機。”蕭彥勳搖了搖頭,“韓將軍,當務之急是整頓城防……”
“蕭彥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韓向漠打斷了蕭彥勳的話,嚴肅地質問道:“蘇瑾陽有什麼謀劃沒有告訴我,對嗎?”
蕭彥勳露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緘口不言。
“我接到兵部的令書,書中說你只是來協助守城的,笑話,這種時候派你帶著區區兩千人有什麼意義?”韓向漠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蘇瑾陽他們離開的時候說是要去帝都請援,難道請來的援兵就是你嗎?”
“韓將軍……”
“請援何必要主將副將與幕府首席參謀三人全部離開?”韓向漠質問道,“你若說不出所以然來,我有理由懷疑他們畏戰或者通敵。”
蕭彥勳大聲抗辯道:“韓將軍!畏戰和通敵這兩頂帽子未免有些過分了!蘇將軍他們算是你的上司,怎可如此揣度?”
“我昨日巡視雁陽大倉,你猜我發現了什麼?”韓向漠用問題來回答了蕭彥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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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走到桌前拿起一卷賬本,狠狠地摔在蕭彥勳面前:“你自己看吧!”
“不用看了。無非是糧食多半被轉移走了。”蕭彥勳淡淡地說道。
“你果然知道些什麼!”
“有朔方前例在先,雁陽也不能保證安然無恙,提前將儲備的糧食轉移走,是為了做好最壞的打算。”
“什麼叫最壞的打算?”韓向漠目光陰冷。
“雁陽陷落。”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絕不令雁陽陷落!雁陽若是城破,我與同僚必已戰死殉國。”韓向漠大義凜然地說道。
蕭彥勳默默地站在那兒,彷彿這番慷慨激昂的誓詞與他無關。
韓向漠對他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話題又轉回到了糧食上:“能夠從雁陽調走糧食的人除了遼東刺史之外只有堅任雁陽太守的蘇守備,大戰在即,將糧食調走,一旦雁陽陷入圍城將如何保證軍民的生存?你可否告訴我,蘇瑾陽這麼做是何居心?”
“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敢胡亂猜測蘇將軍。”
“你不說?好,那雁陽守城之事就和你還有你的部下無關了。何翼成!”
“在!韓將軍有何吩咐?”邊軍校尉何翼成上前一步答應道。
“帶蕭將軍和他的騎兵去城中三一屯所,外圍派一隊人看著,不許他們隨意出入。”韓向漠下令道。
之前來的路上還對蕭彥勳頗為恭敬的何翼成此時彷彿換了一張臉,冷冰冰地對蕭彥勳和李禹臣二人伸出手:“蕭將軍,這邊請!”
“且慢。”蕭彥勳抬手壓下了何翼成的手臂,對面無表情的韓向漠問道:“韓將軍是打算軟禁我和我的部下嗎?”
“我是雁陽城如今軍職最高的將領,蕭將軍率部來援雁陽,自要聽我號令。”
“可否問一句理由。”
“理由很簡單,我信不過你。”韓向漠回答道。
“大敵當前,韓將軍竟然懷疑我對宸粼的忠誠?”蕭彥勳睜大了眼睛問道。
“你的部隊作為城中預留的機動兵力,在我雁陽邊軍吃緊之前,自然不需要動用。讓你留在雁陽城中心的三一屯所,隨時可以支援四方,有問題嗎?”
韓向漠的說辭無懈可擊,蕭彥勳雖然心知他所說所做的和他所想的並不一致,但也沒法再與之爭辯下去。
“請吧,蕭將軍。”何翼成再度催促道。
蕭彥勳和李禹臣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無奈,只得隨何翼成離開守備府前往三一屯所。
“想不到來雁陽第一次和韓將軍見面就鬧得如此不愉快。”走出遼東守備府的大門,蕭彥勳自言自語地嘆了口氣,“他會不會還在心中記著兩年前的仇呢?”
“將軍和韓將軍有恩怨?”李禹臣聽得一愣,心想這事怎麼自己完全不知道。
何翼成也奇怪地回頭看了蕭彥勳一眼,顯然也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
“算了,過去的事了,回屯所之後再說吧。”
李禹臣答應了一聲,明白蕭彥勳大概是不想當著何翼成的面說這些。
三人在城中走了小半刻,來到位於雁陽中心的一處軍屯所,何翼成上前令門外的衛兵開啟了門鎖,領蕭彥勳和李禹臣入內。
“何校尉,這裡原先是什麼地方?”蕭彥勳抬手捂著鼻子阻擋開門時灑落的積灰,這地方一看便很久未使用過了。
“本來是城中的騎軍駐地,但邊軍改制後騎軍統一調歸西涼州大雪營,這裡就閒置了下來。蕭將軍放心,裡面建有馬棚,兵舍也足夠多,能住下你的部下。”
“西涼州大雪營、長勝營,朔方城不退營、遊奕營,雁陽的邊軍是哪兩營?”蕭彥勳隨口問道。
何翼成愣了愣,回答道:“是鐵陣營和虎步營。”
“明白了。鐵陣營應該是蘇將軍帶的,虎步營應該是我兄長蕭彥功帶的。”
“蕭將軍猜的沒錯。”何翼成微微驚奇,又有些遲疑地問道:“蕭將軍似乎脾氣很好?”
“怎麼說?”
“我們韓將軍先前對你很不客氣,可是蕭將軍卻沒有生氣。”
“從他的言語中我可以聽出他是在為雁陽城擔憂,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為何要生他的氣。”
“原來如此,那蕭將軍請自便,末將先行告退。你部軍馬應該很快會接到命令,轉至此處,將軍靜候便是。”何翼成說完便離開了此地。
李禹臣在蕭彥勳的示意下送其出門,回來之後喃喃道:“這個何校尉莫非是韓向漠的心腹?可是鐵陣營和虎步營都是蘇將軍和蕭將軍帶的兵,為何韓向漠能在其中培養出心腹?”
“我不知道,但韓向漠這個人你千萬別把他想的太簡單。”蕭彥勳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