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蕭彥勳離開中軍帥帳時，聽聞側面有人呼喚了自己一聲，眼角餘光瞥見陳野辰匆匆忙忙地朝自己跑過來。
守在營帳外的衛士出於職責上前阻攔：“中軍重地，不可擅闖！”
“放他過來吧。”
蕭彥勳揮了揮手令衛士讓開，面朝陳野辰問道：“有事麼？”
“請讓我也去雁陽。”陳野辰請求道。
剛從營帳中走出來的一眾將領們發出一陣哂笑，連葉雁翎都忍不住衝陳野辰說道：“喂，你才來了幾天啊？刀槍拿得穩了嗎？去雁陽你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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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野辰聽出她是個女子，連番的詰問頓時讓他漲紅了臉。但他還是沒有死心，扯著嗓子高聲抗辯道：“大敵當前，理當人人奮不顧身！你身為女子尚且從軍，我既是男子怎麼不能去雁陽！”
“琤”一聲刺耳的厲鳴傳來，葉雁翎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對陳野辰喊了聲“接著”，便將刀朝他拋了過去。
陳野辰下意識地往後一躲，自然沒能接住葉雁翎的刀。他看到刀落在腳下，猶豫了片刻還是俯身拾起，先是單手握住，見葉雁翎旋即氣勢凌人地朝自己走過來，心中不安之下又換為了雙手握刀。
只是葉雁翎的佩刀本來就是單手刀，刀柄的長度設計本身並不足以雙手握住，改換了雙手握姿之後陳野辰自己都覺得很彆扭。
“你小心了！”葉雁翎低喝一聲示警，接著便側身向其撞過去，避開刀鋒一掌橫削陳野辰的咽喉。
她這一掌留了幾分力道，但命中之後依然令陳野辰踉蹌後退好幾步仍未能站穩，最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捂著脖子不住咳嗽。
“呵，就你這樣的，怎麼上戰場啊？”葉雁翎本來還存心想好好教訓他一番，見他如此弱不禁風，連那點心思都沒了。走過去拿回了自己的刀插回刀鞘，她回頭朝蕭彥勳望去，懷著些許期待說道：“將軍，你再考慮考慮，帶我去保管有用！”
癱坐在地上的陳野辰本來已經緩過來一些，聽到這句話又忍不住咳了起來，葉雁翎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是一個沒用之人，任誰聽了都難免氣結。
蘇瑾星走上前向陳野辰伸出手想拉他起來，但後者倔強地拒絕了好意，緩緩自己站了起來，揉著猶自發疼的喉嚨聲音沙啞地說道：“將軍，我……”
“先把本事練好吧。”蕭彥勳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別忘了之前我們的約定，如果你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士兵，我不會留你在軍中。”
蘇瑾星跟著說道：“刀槍騎射樣樣不行，這樣的人就算去了雁陽也是白白送死。難道你只是想去雁陽尋死？”
陳野辰答不上來，只是緊緊握著雙拳，心中焦慮不安又不知該如何排解。
蘇瑾星將準備回帝都的蕭彥勳送至營門，將韁繩交到他手中的同時隨口問了一句：“你在虎騎軍營中受的傷好了？”
他不提起蕭彥勳自己都沒有發現，從泗水回來後自己的箭傷似乎就已經不再會發痛了，因為傷在後背所以他自己也不清楚情況，私下用手摸索似乎已然結痂。
蘇瑾星見他這副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感慨地說了一句：“你這恢復能力倒是令人羨慕。之前在出雲遇襲，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挺著指揮完息城之戰，我一直擔心你。”
蕭彥勳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了。”
“這次要我陪你去雁陽嗎？”蘇瑾星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你就留在軍中吧，好好輔佐老魏。”蕭彥勳翻身上馬，“李敏植畢竟是剛來不久，難以服眾，軍中還是要有個能說得上話的參謀才行。”
“反正留下的四千人也是聽我大哥調令，軍中有沒有參謀無所謂。”蘇瑾星跟著馬走了幾步，“倒是你去雁陽我不放心。”
蕭彥勳沒有回答，加了一鞭策馬而去，留下蘇瑾星一人無奈地站在臨陽關城樓下。
……
帝都文曲坊蘇府。
前尚書令蘇治純將自己關在書房內，對跪在門外請安的長子蘇瑾陽視而不見。
“爹，孩兒尚有軍務，您若不想見兒，兒再跪一會兒便先行離去了。”蘇瑾陽沉聲道。
過了片刻，書房內傳出蘇治純的怒吼：“你軍府在遼東！這裡是帝都雲翔！你能有什麼軍務？”
“軍國大事，恕孩兒不便透露。”
書房的門忽然大開，一臉怨氣的蘇治純站在門口，俯視著跪在門外的長子質問道：“皇帝是不是馬上就要開始北征了？”
蘇瑾陽依舊跪著一言不發。
“嘿呀！他太心急了！”蘇治純急得將手中的書卷摔在了地上，抖著袖子走回書房又走出來，對跪在地上的蘇瑾陽說道：“難道你也支援皇帝現在就出兵討伐戎夏？我從先帝時就做尚書令一直做到陛下登基，宸粼的底子我能不清楚嗎？先帝是積攢了不少家財，但府庫裡的錢糧要變成精悍的軍隊那也得慢慢來不是囫圇吞是不是？貿然北征一旦失敗，非但先帝所做的努力毀於一旦，宸粼也將迎來衰弱！”
蘇瑾陽嘆了口氣，抬頭回答道：“不是陛下要北征，是戎夏人要南來。爹，你已經不參朝政，這些事我本不該和你說的。這一次戎夏人來勢洶洶，雁陽形勢比前次有沈乘雲坐鎮的朔方還要危急，我等窮兵黷武之輩，但為守土有責。”
“那蕭彥勳部轉調你遼東守備府麾下又是何故？”
“爹連這也知道？”蘇瑾陽微微意外。
“廢話，六部之中多有我門生故吏，蕭彥勳馬上就要做我們蘇家的女婿，這種事我能不知道嗎？”
“此戰為求必勝，陛下已經下令準我動用宸粼所有能戰之兵。彥勳所部六千騎堪稱精銳，又有出雲破敵的經驗，自然也在此戰用兵之列。”
蘇治純皺眉訓斥道：“為將者，未見勝而先料敗！豈有必勝之說？你此戰要用宸粼全部精銳之師，可曾想過萬一戰敗？”
蘇瑾陽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沒有。”
“真是……膽大妄為，膽大妄為！”蘇治純頓足長嘆，“邵風揚竟然不能勸阻皇帝，看來我必須要入宮面聖了。陽兒，你只是區區一個副將軍，皇帝怎敢傾盡精銳交付與你？你在遼東兩年，或許是有些與戎夏人作戰的經驗，可你指揮過十萬人以上的大戰嗎？”
“沒有。”
“那你……”
“父親！孩兒斗膽一問，宸粼有國四百年，哪位名將是打生下來就指揮過十萬人的大戰的嗎！”蘇瑾陽忽然站了起來，昂首挺胸站在蘇治純面前，氣勢凜然地說道：“朔方一敗，沈乘雲隕落，如今宸粼邊帥、上將軍之中能找的出幾個不懼與戎夏人作戰的人來？孩兒在遼東兩年，深知戎夏之患，此戰籌謀已久，不戰則已，戰則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