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轟轟！”
雖然隔著頭套和護目鏡，但雷鳴般的風聲卻讓龍的腦子一時無法反應。緊緊抓住韁繩，他把身體死死貼在騎獸的背上。毫無疑問如果他坐起身來，即使下半身已經固定在鞍位上，他也會被狂風吹飛的。
“究竟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龍被這夜風凍結的回憶開始一點一點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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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開戰了，霜音你不在奇美修利亞管理情報，反而專程來接我們沒關係嗎？”
“雖然我們和王國達成協議，但畢竟還是獨立於國家機構外的合作團體罷了，主要負責的是協助工作。王國有自己的多套情報體系，不可能倚仗一個新近流亡的家族來管理這些至關重要的事務的。”
說到這裡，霜音看了看龍，略作沉思。
“龍，我們在經過帝國的時候要稍做停留，王國有些任務交給霜氏，但我們人手比較緊張，所以包括我在內的族人都各有分工。如果你能幫忙的話，或許能更快完成。”
“咦？有什麼任務找艾綾姐應該更快呀？”
霜音看了一眼艾綾，艾綾撇撇嘴，似乎知道霜音想要說什麼。
“艾綾姐不能出手呢，畢竟有聖達爾誓言的限制。”
龍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突然睜大了眼睛。
“難道你要暗殺默頓不成？”
“別傻了，是其他目標。我們先要去見個人。”
在霜音的指點下，他們僱的馬車停在一個名叫拖雷亞斯的鎮上，這是以出產酒水聞名的地區，主要為帝國中東部幾個畿外侯*領地供應酒品。
“就是您三位嗎？我是代祖爾的部下，請往這邊走。”
一個滿臉堆笑的會計打扮男人已經在等候三人，把剛下馬車的三人又讓進一輛全封閉的運酒大車。關上車門點起燈，車廂內倒是改造得挺舒適，並不像車輛外表那麼簡陋。那個自稱是書簿管理的男人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就是不肯透露他們的目的地。
感覺車子兜了幾個大圈，終於走上了更加顛簸的土石路，似乎是朝鎮子外面某個地方走去。雖然看不見外面，但能聞見有股極淡的清香飄進來。
大車終於停止了顛簸，幾個彪形大漢開啟了車門請四人下車。龍走下車隨意看了看四周，原來這是在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葡萄園中央，他們的面前有一幢木石結構的大屋。四周都是石牆和低矮的葡萄藤，田地裡的溝壑像水波一樣延展到目光極處。
不等他多看兩眼，馬上圍上了兩個大漢有點緊張地往裡推他，他嘖了一聲開啟那人的手，故意左右瞥了兩下才拿著架子邁步進屋。
要談事情就不能被別人的節奏帶著走，這是星雲海的商人教他的。
屋裡還有更多明顯就不是普通農夫的大個子在等著他們，儘管艾綾他們有稍微改變外貌，但看到一個女人和兩個半大小子走進來他們還是明顯愣了一下。
書簿管理員很客氣地請他們前往酒窖，在他們身後酒窖門被合上，那些大漢只是來當警戒人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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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材健碩的漢子正在兩個護衛陪同下坐在酒桶上等著他們，不過艾綾進入酒窖的時候就感覺到在層層列列的酒桶背後還藏著不少手持武器的傢伙。
只見那個健壯漢子揮揮手，書簿管理員躬身行禮然後離開。其中一個護衛打算搜艾綾他們的身，走上前來剛抬手立刻動彈不得——不知什麼時候幾十根細弦已經把他包夾在內，隨便動動都會被割出血來。
“哦？你也用弦術？”那漢子看到護衛被困，嘀咕了一句。只見霜音聽到弦術兩個字，眼光突然閃了一下。
“我就是代祖爾，請問哪位是零先生？”
“我就是。”霜音開口接話，“久仰大名，‘萬通’代祖爾頭排大爺，今日終於得見。”
說著霜音曲起右手食指，拇指壓住食指指甲，豎起另三根手指，手心向胸微微朝著那個自稱代祖爾的人躬身行禮。
代祖爾伸手曲拇指在手心，豎起另四指，立掌微抬還禮。
“既然叫的出頭排大爺，那便是朋友了。零先生要做的好大事，合作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唔……”
“大爺可是失望了？”
“哈哈哈，哪裡哪裡，少年英雄嘛。”
“不知道大爺收到閃子（錢）了？”
“收了，東西也備好了，人也都就位。”
“那接下來就不麻煩代祖爾頭排大爺了，無論如何，不會留下手尾讓大爺為難。”
“好好好，和零先生合作一向這麼放心利落。就讓書簿先生跟著你們，也都交代給他了。”
旁邊有人呈上兩杯葡萄酒，代祖爾和霜音相互致意一飲而盡。
“唔，好酒，希望事了之後，能真的和大爺小酌一杯，今天人多，難以盡酒興啊。”霜音在“真的”二字上故意加重了語氣，笑著放下酒杯。
雙方告別後，等到外面的人聲馬嘶徹底平息，自稱代祖爾的大漢才轉身向剛剛呈酒的人。
“看來他發現了。”
那人放下托盤拍了拍手，從如山般一排排的窖藏酒桶後走出約二三十人，都是手持武器能打能殺的漢子。他們魚貫而出，酒窖裡只留下真正的代祖爾和幫派的二頭。
“發現就發現吧，那個零先生不也一樣只是個假名。”
真正的代祖爾五十歲上下，身材也早已不復年輕時的挺拔，還挺著一個油肚，穿著酒窖工的衣服的他找了個架子邊角坐下。
“不過這次的事情還真奇怪，”二頭垂手立在他身旁繼續說道，“零先生以往不是用南邦的情報流通來搞交換，就是牽涉些從那邊南下北上帝國的人員私貨流動，怎麼這次突然要搞我們安排人員和退路了，而且還是往……那個方向。”
二頭說著，左手拇指食指比了個往右的動作。
“背後丟錢的老闆換了吧，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要不惹火上身，錢照拿酒照喝，跟我們沒關係。”
“唔，需不需要通知一下烏德爾那群人，畢竟這事跟聖輝教有關聯，他們現在在幫內的勢力……”
砰！
代祖爾突然大怒一拳捶在身旁的大酒桶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老子做事用得著向他們報告？這是老子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幫派，那些聖輝教，一幫吃閒飯拉黏屎的狗崽子！也敢把手伸到老子的地盤上來！”
看到老大發怒，二頭也不敢多說，勸了兩句就退了出去。代祖爾拿起一個小木錘，挨個輕輕敲擊酒桶檢查。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桶新酒上，一片滲出的酒漬很是刺眼。
“葡萄花開了，酒也跟著冒花啊。”代祖爾掏出塊乾布，用力擦淨了酒漬又仔細檢查了酒桶的密閉性，“哼，冒頭的傢伙就該被清理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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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高聳的巨塔，龍驚歎於設計者的宏大手筆。他身後是兩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都是眼前這個包括巨塔在內的建築物裡的僕人，但他們的實際身份是代祖爾安插在這裡手下。
“就是這裡的人嗎？”龍回頭問道。
“沒錯，設計這些的是帝國的建築設計大賢者卡內恩，這裡是他的家，同時也是他創立的建築學院。他在建築設計領域的名聲在大陸上鮮有人及，他的門人學生在帝國也組成了著名的卡內恩學派。”
“所以，就要殺掉他嗎？”龍輕聲說道，心裡卻想起了智慧之城的人們，想必他們知道了王國的計劃會痛心不已吧。
看出龍的牴觸，霜音示意那兩人在前面帶路，方便他和龍說話。
“如果是和平時期，這樣做自然毫無必要，不單激起卡內恩學派的憤怒，還會引起整個大陸學者們的反感。
但是卡內恩最得意的幾名弟子，在戰爭開始後都效力於帝國軍方，他們在城防工事、大型器具建造、道橋修建、行軍駐紮等等方面貢獻極大。除掉他們能減少王國對敵的壓力，也能阻嚇一些投效帝國軍方的學者。
平時這些卡內恩的弟子分散各地而且都有重兵保護，不過為了表彰他們的功勞與激勵其他帝國人才，默頓親自下達表彰狀和帝國勳章，所以他們會在幾天後全部聚集在此接受授勳式。”
“既然他們已經潛伏在內了，為什麼不由他們動手呢？讓一個生面孔的人混進去，不是風險更大嗎？”
“帝國的情報系統和監察系統十分厲害，要儘量存留每一個成功混入大型組織內部的人員，更何況這只是我們跟代祖爾‘借’來的人手，為了以後的合作著想，不能讓人懷疑到他那邊。
更何況這次暗殺不能讓人發覺我們的主要目標是卡內恩和他的弟子，畢竟我們的目的是阻嚇學者為帝國效力而不是讓他們同仇敵愾。因此還會有一個明面上的目標，而卡內恩等人則是受到‘波及’而死的。
這樣或許會讓某些人重新考慮要不要冒著被牽累的風險來協助帝國。但是這個明面上的目標身邊高手眾多，即使只是佯攻，也需要有能之後逃脫的身手才行。為了潛伏任務，這些人自然不能勤習武技，否則很容易被高手看出破綻來，所以嘛……”
龍翻了個白眼，原來如此……
“是這個人主持嗎？”龍指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名字後面是一幅摹畫細緻的人像，“他就是那個目標？”
“是的，元老院上院成員克里埃斯，出身於帝國十三柱的莫迪改家族，在族內聲望極高，同時在政界掌握深厚人脈。作為默頓統治的積極支持者，他跟隨著默頓選擇皈依聖輝教，可以說是背叛了十三柱的聯盟利益吧，忌恨他的人可不少。”
“要殺掉他嗎？”
霜音苦笑了一下。
“能接近他十步就很了不起了，引起他們的注意後就趕快逃吧，這人身邊的幾個護衛水平不亞於默頓的親兵！”
龍又仔細閱讀了整個計劃，包括每個行動時間、路線、建築物佈局、事後接應、後備計劃等等。
“如果你們在大庭廣眾下和目標人物交談傳話，難道事後不會引起懷疑嗎？”
兩個僕人笑了笑，將計劃翻到後一頁。
“這兩個人是通常負責傳話的僕役，也是卡內恩的半個助手，順便把他們也……”其中一人比了個割脖子的手勢，“把屍首處理掉，這兩個失蹤的人會成為最大嫌疑人吧。如果有任何懷疑，我們也都可以推到他們頭上，畢竟我們主要是負責設施物資的僕人。”
龍反覆看了幾遍計劃，又和兩人驗證多次，並且交付了衣物等相關物品。接下來兩天他除了悄悄跟著兩人進入卡內恩的建築學院與住處實地勘察了一遍，便一直躲在安排的房間裡推演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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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當晚，他先是裝成某位來賓的隨從混入人群中，並在代祖爾手下的協助下一一確認了目標。卡內恩是一個五十多歲中等身材，兩鬢夾雜著些許白髮的學者，不斷回應著學生們和賓客們的致意。他的身邊跟著他的女兒，資料記載這是他唯一的子女，而他的妻子早已因病去世。
而今天接受授勳的他的幾名弟子，則在頭一天已經趕回學院，現在也正在賓客的包圍之中。大弟子德瓦克，專攻大型建築物構建，包括默頓的行宮、大聖堂建造等都是由他主持的。
二弟子帕內，鑽研建築力學與構造，參與了許多重大工程，包括水庫、堤壩、前線重鎮城牆等。
三弟子福馬，擅長路橋鋪設，發明了多種不同的大型工具用於工程，而且針對不同地形地質在戰時快速鋪設路橋，為帝國提供了多套方案，並且還在繼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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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子勒木內，除了建築方面的學習外，對於大型器械設計和建築佈局有著獨到的見解與豐富經驗，據傳正在為帝國軍隊設計全新的戰爭機械和城防佈局。
佯攻目標克里埃斯是一個瘦高個老頭，儘管鬚髮全白，腰桿卻挺得筆直。無論走到哪裡，身邊總是跟著一前兩後三個護衛。
“那三個傢伙的實力，完全看不透啊。如果都和艾綾姐一樣強的話，恐怕連佯攻也都是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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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畿外侯：帝都直接管轄區域以外的帝國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