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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歸國 四

失去了沙克的帶領,艾綾三人只能硬著頭皮向東疾馳。現在他們身處帝國戰區,而對方已經知曉逃亡者的存在,找到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躲過了驟雨和接下來的白天,他們餵飽了騎獸趁著雲朵遮蔽滿月再次起飛。雨後的空氣清冷純淨,這種天氣下只要不到兩時時間就能越過剩下的兩百多矩路程,但他們卻沒這麼好運,帝國的前線空騎已經在空中保持不間斷巡邏。

雖然方圓百矩內帝國也只有五十騎原本用作偵察和傳遞軍情的空騎,但對於不清楚軍事部署的逃亡者,這像是鐵桶一樣的封鎖線實在是太難闖過去了。

帝國軍營喊聲大作,突然有眼尖的哨兵看見雲朵邊緣的月影之中有可疑的物體在移動。瞬間烽火就在大地上如活物般蜿蜒點亮,龍眼中原本漆黑的大地像是宴會的餐桌亮起密密麻麻的火光。

“沒想到飛這麼高還是躲不掉,衝!”

月亮短暫地從雲彩裡露出來,銀光瞬間灑滿天地,四面八方的低空中都有閃亮的灰白朝這裡飛來——那是飛行魔獸的的羽翼反射月光的顏色。

“往有山的方向飛!那應該就是奇美修利亞!”霜音朝著左前方打手勢,濃黑山形模糊可見,也不知道到底是奇美修利亞的哪個地區。

利用高度優勢三人開始俯衝,迅速衝出尚未成型的包圍圈。追兵隱隱分成兩撥追擊,由於地形和草木的遮蔽,令追擊變得更加困難。

巨大的石英砂巖形成峰林峽谷的奇特地形,一旦飛入山區像是進了迷宮一般,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峰林表面藤蔓掛住或是撞上從其他方向飛來的隊友。

數十追兵和艾綾三人你追我趕險象環生,龍的心臟都要衝破胸膛跳出來了,他全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十多亞矩寬上百亞矩高的石峰往往飛到近處才會猛然現出身形,高速飛行下難以急轉彎,龍的飛騅幾次要靠四足蹬踏難以避開的石柱才能完成轉向。

後面的追兵更加狼狽,他們的戰鬥用坐騎身形巨大,加速雖快可轉向不如逃亡者的中型空騎魔獸靈活,不過短短一刻已經有兩人因為轉彎不及撞上石柱,被植物掛擦摔下絕壁。

兩撥追兵中人數較少的那十幾騎減速拉高不再追擊,領頭的空騎兵在懸振翅停的騎獸上觀察片刻,招手讓手下撤退。

“我們不追了嗎?”手下有人發出疑問。

“讓那些新來的混蛋追唄,到時候我們追上了他們要在背後捅刀子,追不上罪責也是我們擔。誰叫人家是借了聖輝教的光,我們這些人跟著老上司倒黴。你沒聽說嗎,最近整肅風聲這麼緊就是因為逼反了諾瀾家的人。上上下下這些空騎哪個不是諾瀾訓練出來的?哪個跟他們沒點關係?這種時候,安安穩穩無過就有功了。

更何況這裡已經是奇美修利亞的地盤,這黑燈瞎火的,我還想多活些年月。”

那些士卒聽了深以為然,紛紛掉轉方向往回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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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

“呸呸呸!”

本以為是一團薄霧迎面飛來,結果是大群類似蜉蝣的蟲子,弄得龍滿臉滿嘴都是。現在正是這些蟲子求偶交配的時節,月光所到之處,大片銀色的薄霧從山林間呼啦啦飛起,那都是蟲翅的反光。不過今晚月亮只能偶爾從雲縫裡露個臉,導致蟲子們摸不清方向四處亂撞。

藉著月光明亮的短暫間隙,龍看清了遠處石門一樣的巨巖,被侵蝕的山岩中間形成一條大約二三十亞矩寬的裂縫,從山岩三分之二高度一直劈裂地面。若是在地面上這個裂縫可以容下至少八輛馬車並排透過,但對於高速飛行的空騎來說就太過狹窄了。

有了!

龍騰出一隻手從包裡拽出一件衣服,三兩下綁住袖口衣襟,打結的時候掏出個矮人送他的眩光球綁上,這一路下來只剩最後三個,反正已經到了奇美修利亞地界,也不用省著用了。

“艾綾姐!霜音!我有個辦法,拉高!我給你們招手的時候就俯衝,越過那道裂縫!”

原本都快追丟的帝國空騎看到目標居然自己向上飛出峰林,這不就是活靶子嗎?他們吹著尖利的唿哨一擁而上,打算搶份功勞。

龍按下眩光球依次朝後拋去,破衣服呼的一下鼓了起來,稍稍減緩掉落速度。刺目的三團白光在峰林峽谷上方出現,無數蜉蝣飛蟲找到了目標,呼啦啦朝白光圍攏上去。

彷彿一片銀色的大海突然從地面升起!羅爾曼尼亞人根本剎不住坐騎,直直撞了上去。指甲大小的面積上至少有十幾只層層疊疊的蟲子。裹進蟲群的帝國空騎掙扎著調整姿態,追著逃亡者們俯衝的大致方向而去。

嗚——嗚——嗚——

三人險之又險從石門中依次穿出,身後響起慘叫和巨大的碰撞聲,之後便歸於寂靜,再沒有一個追兵出現。

龍開心地大叫兩聲,艾綾和霜音也相視一笑,總算是擺脫了麻煩的尾巴,只要能找到個有人煙的地方問問路,這逃亡的日子也就算結束了。

“拉到高空去看看有沒有燈火吧?”

不等霜音說完,飛得較低的龍突然撞上了什麼,半空中發出“嘣”的一聲,龍坐的狐吻飛騅慘叫翻滾著跌落,在山林裡剷出一條寬且長的淺溝。

一瞬間四周火光四起,不等龍起身,劈頭蓋臉幾張大網就把他和坐騎纏住。箭矢如雨般朝尚在空中的艾綾和霜音射去,中間還夾雜著拋網、石塊和飛射的鬥氣刃。

龍掙扎著想要撥開網子,十多個人影從山林裡唰唰跳出把他死死壓在下面,幾乎要背過氣去。

“龍!”

看到他遇險,艾綾也顧不上什麼危險不危險,扯斷皮帶從半空中翻身跳下。燃燒的鬥氣彷彿金色慧星,轟然落地把周圍的伏兵全部吹飛。

“吾乃第六十六代聖達爾‘金嵐’艾綾·額比斯!既然膽敢向我亮出獠牙,都做好去死的覺悟了嗎!”

這聲咆哮藉著鬥氣刺穿山林,周圍的喊殺與箭矢突然一滯,然後就聽到黑暗中傳來驚叫:

“艾綾姐?”

“住手!都他媽住手!”馬上從另一個方向響起了粗重的喊聲,樹枝晃動著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唔,剛才這兩個人的聲音好耳熟啊?

“真的是艾綾姐!龍呢?他也來了嗎?”一個矮個士兵舉著火把走出山林。

“你是……琳斯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果然是艾綾啊,居然成為聖達爾了,哈哈哈真了不起啊。”

“漢莫!你也在這裡!”

沒想到來到奇美修利亞後最先遇到的伐木工叔侄會在這種情形下重逢,霜音也降落了下來,甫一著陸立刻衝向被困住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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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龍,真是對不住,我們以為是帝國的空騎又來偵察,所以在山崖之間拉起了絆繩,沒想到把你給打下來了。不過這也太巧了,你們居然剛好會遇上我們。”

已經當上伍長*的亞克斯向纏著繃帶的龍道歉,這裡正好是他們的防區,小隊長之一的漢莫,還有他的女兒琳斯也都在他的伍中。龍這一下摔得還蠻重,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和內臟,他和那頭飛騅都要修養一陣子才行了。

和亞克斯一家重逢讓人驚喜,琳斯也纏著艾綾問這問那,特別是再次見面,居然已經成了了不起的聖達爾,那可是軍中所有人都崇拜不已的鬥神!

由於戰事緊急,三人決定由霜音回王都通知聖達爾歸國的訊息,而艾綾和龍則由亞克斯率領部隊護送,直接向前線總指揮薩摩利亞報到。

“哦?艾綾和龍來了?速度也太快了。嗯?龍,你這是……噗!”

“雷殛”薩摩利亞看到一臉喪氣的龍差點笑出聲。他起身先向同為聖達爾的艾綾問好,然後就揶揄地斜覷著扎著繃帶膠布還有點鼻青臉腫的龍。

“怎麼了,被羅爾曼尼亞人胖揍了?”

龍一肚子氣又不能在這種場合發火,只是嘟嘟囔囔說被奇美修利亞邊防軍的熟人率部隊當成間諜從半空打下來揍了一頓。薩摩利亞也沒有繼續嘲笑他,只是拍拍他的頭寬慰兩句。

“艾綾你沒有領軍經驗,就讓亞克斯伍長率隊作為你的親衛吧,正好你們相熟,你也需要有瞭解軍隊事務的人輔助。我再從我的親衛裡劃兩隊人給你,至少你手邊有人可以調動。”

薩摩利亞已經對艾綾的安排有所考慮,任命她先作為“協律者”塞拉的副將熟悉軍務,但他沒有把龍劃歸艾綾指揮,卻讓他在自己親率的部隊裡去當士兵。

“這也是王的意思,你在我這裡好好鍛鍊,在這裡沒有特殊對待,去和普通士兵們一起熟悉戰場、學習戰爭吧。”

“是,謹遵聖命!”

艾綾雖然擔心,但這畢竟是主帥的命令,她除了反覆囑咐龍要小心外,也只能把不安藏在心裡。

龍立刻整理東西去安排好的軍營報到,薩摩利亞卻把艾綾留下,向她轉述來自王的叮囑。

“我知道你更在乎的是武技的修為,但身為聖達爾領軍是義務,務必要細心學習大膽嘗試。無論你願意與否,你和你身邊的人已經涉入王國的政治圈。你有政治目標也好、想要安穩一世也罷,務必要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我說的可不是王或者我指派給你幾個參謀或者副官那種東西,你要像其他聖達爾那樣去篩選你自己的追隨者,無論是出身、武力、頭腦或是其他的資本,你需要能為你流血能交付後背的盟友!

而這一切都從這場戰爭開始,作為軍隊和政權的紐帶,你要在軍中開始培養你自己的派系。現在你有相熟的邊防軍,很好,但人數和能力還遠遠不足。之後王會把閃調到你麾下,你們關係不錯而她又出自大陸聞名的神瞬一現流,如果她能成為你的密友甚至追隨者,對你的助力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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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把腳放下來,我知道你不耐煩聽這些。你和星雲海的商人們關係不錯,又是代表星雲海選上的聖達爾,龍又和離那裡不遠的門德薩瑟爾學者們關係緊密,這次的戰爭打完,你和龍就好好經營在地方上的勢力,以後還會有更多工和挑戰交給你們。”

放一臉不耐煩的艾綾離開,薩摩利亞嘆了口氣又坐回桌案前去處理令人頭疼的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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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兒吧?帶著蜻蜓標誌的小隊。

龍拎著包裹站在營帳前反覆確認兩遍,撩起半邊布簾努著嘴探頭往裡瞄。

“你就是叫龍的新兵?”

突然從身後傳來問話,龍連忙轉身站得直直的大聲回應:

“新兵龍·額比斯前來報到!”

“放鬆放鬆,現在不是操練的時候,我這裡沒這麼多規矩。我是隊長波爾,趕快進去把東西放下找個空鋪,一刻時間後給你們這些新兵講習,動作快!”

龍行了個拳胸禮一頭扎進營帳,小隊長波爾也沒太在意,雖然督營告訴自己要照顧一點這個新兵,想必是和哪個世家或者什麼官員之類有關聯的人吧。

“你這麼小年紀就來當兵了?”其他幾個新兵對最後加入的龍感到好奇,邊整理東西邊和他搭話。

“我是從帝國逃奴,來奇美修利亞後當上了傭兵。既沒有房產也沒有田地,當兵也是條出路。”龍並沒有炫耀什麼,很普通地做了自我介紹,“有機會幹帝國豬,還有錢拿,為啥不來?”

在來報到之前,薩摩利亞的副官、同時也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阿克戴蒙斯就告訴他來到軍營不要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普通地準備了一套關於這個的說法。龍也沒有頂著艾綾姐的名頭或是和王、雷殛這些人的關係來炫耀的想法,所以他表現得就像是個普通新兵一樣。

不知道等會要講些什麼呢?龍雖然見識過戰場,但親自參加還是個新奇事兒,他既有點害怕,但又很奇怪的有一點點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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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長:奇美修利亞軍制的其中一級。十人一隊設隊長,五隊一伍設伍長,十伍一營設督營,十營一衛設指揮,十衛一軍(某些特殊軍不足或多於十衛)設 將軍,將軍之上有提督(一路或一區總指揮)、元帥(全軍總指揮,有時由國王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