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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敵

看著三人消失在叢林中,亞克斯才重新轉向眼前的戰鬥。

漢莫已經和蠻蛇交手十幾回合,獸靈者的蠻力、硬甲和靈活令他的攻擊總是無功而返,而且還要應付不時飛來的水彈。

蠻蛇急於追趕逃走的三人,甩開漢莫便向叢林衝去,接連兩發水彈擋住了漢莫追趕的腳步。

正當蠻蛇要衝進樹林的時候,尾端卻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他痛呼著扭頭望去,一柄開山巨斧深深地砍進他的尾巴,將他釘在原地。

亞克斯的雙眼充滿著赤紅的血絲,渾身上下爬滿了暴突的血管,他的身體整整漲大了一圈,發達得恐怖的肌肉微微抽動著,甚至能聽到如繃緊的弓弦相互摩擦時發出的輕響。

他用鼻子哼了一聲,胸腔中便響起雷鳴般的迴響。漢莫見到哥哥的樣子不禁失聲驚呼:

“哥哥,你怎麼……”

“我的兄弟啊,”亞克斯頭也不回地說,“我們的朋友即將遠行,這是我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

說罷,亞克斯單手舉斧架住蠻蛇的猛攻,一腳踏在斬落其尾部的斧頭上,蠻蛇劇痛下猛的一掙,“嗖”的一下滑出去老遠,在地上留下一段血淋淋的尾巴。

亞克斯緊追上去又是一斧,深深地劈進對方的腰部。由於人為接合人和魔獸的身體,這裡是蠻蛇身上最脆弱部位,一下劈開了近三分之一的腰身。

蠻蛇狂吼著將亞克斯緊緊纏住,而陷入狂暴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亞克斯同樣張開雙臂,環扣住蠻蛇的身體死命地勒絞,彷彿在比拼誰的肺容量更大,能在相互致命的纏勒中堅持得更久。

漢莫正要上前援救,叢林中射出的水彈突然變得密集起來,一時讓人招架不住,他只好衝進屋子裡暫避,正當他想辦法對付那麻煩的水彈時,目光正落在火塘上。

看來還是要求救才行。

剛剛爬上另一座山頭的龍回首一望,原本漆黑的夜色中,一簇亮得刺眼的火焰沖天而起,亞克斯家的木屋已經陷入一片火海。

在山風助勢之下,火勢更加得兇猛,火星爭先恐後飛向夜空,在幾矩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聽到龍的驚叫,艾綾回頭同樣看到了熊熊火光。她拔腿便向回沖去,原本在前面帶路的琳斯卻搶前兩步,一橫雙鋒斧將兩人截住。

折射著紅光的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微顫的武器將她現在的心情暴露無遺,但她的目光卻無比的堅定,眼中懾人的精光阻擋了兩人剛剛邁開的步伐。

“爹和二叔他們一定會說到做到,把那些怪物幹掉的!”

“琳斯……”

“爹他從來不騙人!”

艾綾欲言又止,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經開始坍塌的小木屋,她朝琳斯用力點點頭,轉身走上原先的道路。

夜色遮掩了三人的匆匆行蹤,也遮斷了身後那沖天的火光……

遠處,奇美修利亞邊境軍第二軍團下屬的帕斯柏小隊山頂駐地響起了哨兵喊聲,隊長帕斯柏“噌”的一聲從床上直接射到房前的空地上,將緊閉的房門撞得粉碎。

“怎麼回事!帝國軍攻過來了嗎?全體警戒!”

幾乎是在一瞬間,九道黑影撞飛了營房的門、窗同時射到空地之上,帕斯柏小隊集合完畢。

所有人臉上的精悍神色完全看不出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疲憊,帕斯柏已經躥上了瞭望亭。順著哨兵所指的方向,他一眼就看到了遠處山林中那點微弱的火光。

“那邊是……亞克斯大哥家的方向,出什麼事了嗎?”

他一個翻身直接從三層樓高的瞭望亭上跳下來。揮了揮手,所有人換了個稍微放鬆的姿勢,等待他發布命令。

“西南方向山林中有火光,看方位似乎是伐木工亞克斯大哥家,我要帶幾個人去察看情況,剩下的人要保持警惕。現在情況尚不明朗,不能排除帝國對我們發動偷襲的可能,如果是這樣你們怎麼辦?”

黑暗中傳來了輕輕的笑聲,笑聲中包含著無比強大的自信,能夠隱約看到士兵們都咧開嘴露出開心的笑容。

“那就讓他們豎著進來橫著回去!”

“對,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讓他們嚐嚐奇美修利亞的厲害!”

帕斯柏一抬手,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聽他接下來的話。

“不錯,邊境軍團是奇美修利亞最堅實的盾牌、最鋒利的長矛。如果帝國膽敢侵略我國,那麼不必客氣,無論多少,都必須擊敗他們。

我們日夜磨練技藝枕戈待旦,就是為了這樣的時刻。你們……做好不惜代價擊敗敵人的準備了嗎?”

“是,奇美修利亞萬歲!”

“祖國萬歲,出發!”

-

蠻蛇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成廢墟的木屋尚未燃盡。低頭一看,處在昏迷中的亞克斯仍然用雙臂緊箍著自己的身體。

胸腹中傳來火燒火燎的痛楚,呼吸時帶起滿嘴鐵鏽般的味道,看來內臟受傷不輕。

眼前的這個人實在是可怕的對手,自從改造完成後,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在蠻力上贏過他。

蠻蛇使勁掰開亞克斯的雙臂將他推到一旁,然後捂著腰上的可怕傷口慢慢地立起身體。

包裹著右臂的男子早已解開皮帶,碩大的怪蛇從包裹中探出頭來,失去後半截身體的怪蛇被接在男子右肩上取代了原有的手臂。

他和蛇身男子便是帝國派來追殺艾綾和龍的高階獸靈者——“水蛇”“蠻蛇”兄弟。

潛月將至,森林中隨處可見由於豐富的雨水而形成的溪流水窪。只見水蛇在一條小溪邊停步蹲下身,右臂的怪蛇將頭探進水裡,大口大口地吞起溪水。

很快水蛇便再次控制與自己連為一體的魔獸,像開炮一樣不斷發射水彈暗算漢莫。

漢莫仍然堅持不懈地將樹林中射出的水彈逐一擊碎,並時不時撲進叢林突襲在暗地裡放冷槍的敵人。

狡猾的水蛇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多作停留,而是在不斷運動中消耗著對手的體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漢莫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喘息也越來越沉重,已經血流如注的身體正微微顫抖著。

先後三發水彈命中不遠處一顆合抱粗的樹幹。高速旋轉的水彈無情地切削著樹身,在樹幹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弧形凹坑。

樹幹帶著嘎吱嘎吱的斷裂聲向漢莫當頭砸下。漢莫揮斧撥開劈面打來的樹冠。就在身形一滯的那一刻,水彈徑直轟在他的後背上。

漢莫慘叫一聲轟然倒地,後背上的肌肉彷彿被肆意揉搓的紙張一樣扭曲著。幸好水蛇手臂上的怪蛇也已十分疲憊,這發水彈的威力還不足以致他於死地。

水蛇那佝僂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矮小,他冷冷地看了看蠻蛇捂著傷口的手,仍有少量的血從指縫間滲出,但已經開始非常緩慢地癒合。

“快走吧,我們已經深入敵國境內了,不能停留太久。”

蠻蛇默默地轉身,準備繼續追擊逃亡者,突然眼角似乎被什麼東西撩了一下。他以為是蜘蛛網之類的東西,正準備伸手撥開但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

他拼命轉動眼球,只能勉強看到身旁的水蛇同樣被定在原地,正緊咬著牙關掙扎。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被勒出一道道凹痕,似乎是某種線絲將他們死死纏住,一旦使勁掙扎血珠便從勒痕下滲出。

“什麼時候……”

輕輕地,一對穿著軟綢靴的腳落在了漢莫身旁的泥地上。之前曾在艾綾和龍與追兵激戰的地方出現過的追蹤者同樣循跡趕到了這個地方。只見來人蹲下身子仔細察看了一下漢莫的傷勢,指尖在重傷的身體上輕輕劃過。

“來晚一步……不過倒是不致命。”

抬頭看看四周,只見遍地的士兵屍體和已經燒成廢墟的木屋。正當他放心地背對著動彈不得的蠻蛇水蛇兄弟時,水蛇悄悄地向蠻蛇打了個眼色,蠻蛇會意停止了掙扎,認命般靜靜地立在那裡。

水蛇右臂的怪蛇猛地一擰一滑,“哧”的一下扯下大片皮肉,但仍然成功地向不速之客射出一枚水彈。只見此人猛地轉身下伏,雙手在面前上下一劃——

“守之篇·冬凌。”

隨著金石相擊之聲響起,襲及面前的水彈在咫尺之處炸成無數水花。藉著火光細看,反射著金屬光澤般的細線在他面前整齊地斜立成一排,如同盾牌一般守衛著操縱者。只見他手指微動,細線頓時如靈蛇般軟化扭曲,簌的一下隨風化去。

水蛇並不在意偷襲結果怎樣,而是借間隙向四周猛烈轟擊,希望能毀掉附近用來支撐和固定這些絃線的支點。

幸運的是事實證明他的設想是對的,當蠻蛇感到束縛自己的絃線一鬆,便立刻向前猛躥,雖然扯掉了不少鱗片但最終還是擺脫了這些麻煩的東西。

他雙手成爪扣向敵人的天靈蓋,對方向後微仰,數股絃線如遊蛇般纏上了他的手腕,然後被對方輕描淡寫地引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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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蛇一擊落空還被敵人搶到身側,他慌忙揚起那條沾染著鮮血的巨尾,猛然拍擊卻只在地上留下一條淺溝。

對方如游魚般躲過拍擊出現在他的身後,輕盈地翻身躍起,正好避過蠻蛇的反身橫掃。

一刻鍾後,蠻蛇喘著粗氣望著頭頂上的敵人。面對那詭異的身法,他的攻擊全部無功而返,而對手似乎只是在評估著他的實力,只是一味的躲閃而不攻擊。

不過這人似乎也開始覺得無聊,於是一躍而起踮足立於空中,幾不可見的懸空絃線支撐起整個人的重量。

“你到底是什麼人?”水蛇捂著右臂怪蛇的傷口,死死地仰首盯著這橫插一槓的傢伙。

“術師那個老東西在哪裡?”神秘人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告訴我,我可以讓你們活著離開。”

水蛇抬手就是一發水彈,本以為是奇美修利亞的武者礙事,可此人完全是衝著自己來的,張口便詢問製造他們的合靈術師,也就是現在身為帝國皇帝導師的老者下落。

曾經身為暗殺集團的他們在大陸上結下了無數的仇家,現在雖然藏身於帝國的庇護之下,但如果被有心人得知他們的下落,又會引來殺之不盡的敵人,所以眼前的這個傢伙是一定不能放過的。

“我就知道問了也沒用。”

對方飛身落下,雙臂如流水般在空中沿著奇特的軌跡揮動。手指已然化作一片虛影,無數絃線在空中飄蕩穿梭,如同秋日變幻莫測的雨雲般在空中交錯執行。

他看似悠然地邁著步伐,但是卻沒發出一點聲音。身形也隨著時急時緩的步伐變得模糊扭曲,讓人懷疑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還是腦子產生了幻覺。

“蠻,快躲開!”看到這一幕,水蛇終於認出眼前此人的武技,也明白他為何逼問合靈術師的下落。

飛舞的絃線突然一滯,掉頭如利箭般射向地面。柔軟的絃線瞬間化作吹毛斷發的利刃,那景象如同漫天灑落的雨絲,虛幻而致命。

“攻之篇·秋雨。”

秋風中裹挾的冷雨,無論如何小心,都無可避免地會落在人的身上,急轉而落的絃線也正如秋雨般無處可躲。

蠻蛇水蛇的身體多處被絃線穿透,餘勢未消直直地釘入地面,順著絃線淌下的鮮血被泥土貪婪地吸盡。蠻蛇用手去扯絃線,卻無論如何都扯不斷。

見他還在頑抗,對方眉頭緊皺輕抖手指,一根絃線緊緊地纏住蠻蛇的手腕,然後一勒——

“嚓”的一聲輕響,蠻蛇的右手被齊腕切下。急速接近的奇美修利亞邊防軍小隊立刻聽到響徹山林的慘叫。

他們默契地同時加快了前進速度,只見樹冠之間黑影竄動,士兵們很快便來到了附近。

神秘人注意到了夾雜在風聲中異常的響動,他不再逼問合靈術師的下落,而是雙手一分——刺穿蠻蛇身體的絃線猛地向四周彈開,高大的蠻蛇被割裂成了十幾塊散落在空地各處,血雨瞬間掃過空地。

當他掉頭準備解決水蛇時異變陡起,無數巨大的鼓泡從水蛇的身體各處皮下湧起,幾秒鐘之內他的體積增長了十幾倍,像是一團蠕動的畸形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