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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小學雞的伎倆

蘇想玩了會兒平板,專心致志把之前一直沒過的那關過了,正準備重開一局,剛剛下去吃飯的人推門進來。

周斯臣端了杯牛奶走到床邊,伸手把平板拿下來,意簡言賅,“喝完再睡。”

“我刷牙了,喝完還得刷,我不喝。”她碎碎念著,拉過被子就要躺下。

結果身子剛微微動了動,肩膀上就錮上一隻大手,周斯臣準備把人撈上來,沒料到蘇想剛洗澡身上擦了沐浴露,絲綢緞的吊帶就這麼隨著他動作滑下去,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脯曲線。

“......”

周斯臣的手就這麼僵住了。

兩人一上一下地冷靜對視。

下一秒,蘇想像被燙到一樣跳開,三兩下把吊帶正位,眼裡一閃而逝的慌亂,被她迅速壓下去,等再看過去,已經恢復成之前任憑怎麼折騰都敢同他周旋的自若神態了。

“小周總這大晚上的,別是想搞個飯後節目吧?”

她嘴裡說得淡定,心裡卻還是一鍋咕咚咕咚燒開的水,她守在鍋邊慌得失色尖叫——

周斯臣這搞哪樣?吃素吃多了終於按捺不住,所以給她個訊號想開個葷?

關於睡不睡這問題上,蘇想剛嫁進門就想清楚了,既然擔了小周總夫人這名頭,該做的犧牲勢必要的,周斯臣如果饞她的身子那就饞吧,睡一下也不會死。

但出人意料的是,周斯臣娶了她這兩年除了結婚當晚,或是客房劉嫂沒收拾,一般不會睡在她房裡,更沒有主動提出過跨過那一步。

長久以往,蘇想就把這當做兩人之間秘而不宣的合約,既然是因為商業而構成的婚姻關系,故而一開始就將楚河漢界劃分清楚。

所以漸漸的,很多時候她都生不出一種已嫁人為妻的自覺。

暖黃色燈光舒適又和緩,周斯臣的表情讓人分辨不清,蘇想隱隱覺得要發生什麼,一顆心七上八下。但最讓她害怕的,卻不是接下來周斯臣可能做出的舉動,而是她這份參雜了太多情緒的心思,竟然有股沒由來的心動與期待,從晦暗的地底下慢慢冒出尖兒。

——她好像期待著,周斯臣去做什麼一樣。

空氣靜又靜,還能聽到隔壁別墅大門洞開,車子晚歸鳴笛的聲響。

兩人神色各異,最後還是周斯臣開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喝了再睡,不是吵吵著睡眠不好嗎?”

他說這話時依舊是平靜無瀾的語調,彷彿剛剛的粉紅色尷尬完全不存在,杯子被擱在床邊等她去拿,蘇想心裡竟然湧上點微不可查地失落。

“哦。”

蘇想埋頭喝奶的餘光裡驀然發現站在床邊的人動了動,隨後掀開被子就要躺下來上來,她猛抬頭,“你今晚睡這兒?”

周斯臣:“我不睡這兒睡哪兒?”

蘇想:“你客房呢?”

周斯臣:“劉嫂說床單沒清洗——”一頓,“蘇想,我們結婚了。”

蘇想點頭:“我知道。”

女人嫣紅的唇上還殘留著沒舔乾淨的奶漬,周斯臣就看著那一點醒目的白一瞬不瞬的看。

他語氣認真:“所以你應該清楚,我是你的合法丈夫,無論你有多不喜歡我,我們的婚姻事實都沒辦法改變...”他聲音忽而變得低啞,“我對你做的事都是合法且正當的,比如這個——”

面前覆上一片陰影,蘇想還沒回過神來呢,唇上已經壓上塊涼颼颼的東西,她條件反射拿舌頭一舔,瞬間整個人就僵了。

周斯臣閉著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在燈光下像即將展翅飛走的蝶。

她以前竟然沒發現這人是個睫毛精。

目光從緊閉的眼簾滑到高挺的鼻樑,她好像一直在思考,又好像什麼都在腦袋裡走馬觀花。原本以為自己會原地引爆,一把把人推下床,但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渾身上下都是軟的。

而她好像也並不想推開他。

周斯臣保持著探身過來的姿勢,一勾手把人撈進懷裡,更加深了這個吻,清新的冷杉味兒破開兩人之間稀薄的空氣壓進肺腑,是周斯臣身上慣有的味道。

她以前覺得是一款香水,還去專櫃找了好久,但每一款都不如這個來的清淡自然,後來她發現是衣櫥裡自帶的,周斯臣每套衣服都有這股味道。

就像他本人一樣,雖然有時候讓人氣得半隻腳踏進墳墓,但更多的時候,周斯臣這三個字就帶給人絕對的安心與踏實。

如果,她開始想,如果周斯臣喜歡自己的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至於現在這樣複雜。

唇齒交纏了會兒,周斯臣小心翼翼在她下嘴唇咬了一口,結束了今晚入睡前的加餐。

他臉頰上染上兩簇不甚明顯的紅暈,蘇想沒過多注意,因為這人親完後一句廢話也沒有,拉了檯燈躺下,意簡言賅:“晚安。”

聲音淡定到好像在做彙報。

“?”

哇噻啊,蘇想歎為觀止。虧她剛剛還升騰起對他的一丟丟好感,事實證明,老狗逼就是老狗逼。

這份好感只存活三秒!此刻宣佈破產!

*

沈知行看了三回表了,對面沙發上低頭看檔案的人一頁也沒翻過去,他敲了敲茶几提醒:“不至於吧小周總,我這次合同封面做得有這麼好?你用你每秒鐘幾百塊大洋的至尊鑲鑽眼,已經虎視眈眈盯了它一刻鍾了。”

“這功夫,隔壁寫字樓都夠買下來了。”

沈知行兩腿一交疊,轉著指間一枚素圈玩,眉眼彎彎。

周斯臣終於捨得從面前合同裡抬頭,聲音明顯心不在焉,“方案不錯,明天簽完給你。”

“別啊,既然不錯就現在籤,免得今晚回去一趟別墅隔天心情又坐過山車一樣,您跟夫人窩裡吵吵鬧鬧的,我吉如上上下下跟著吃不消。”

這話裡頭暗藏的意思周斯臣聽出來了,竟然一點也不生氣,還抬手意有所指地輕擦了下嘴唇,眼神火辣極了。

沈知行生理性消化不良。

周斯臣:“我跟蘇想不吵架。”

這話就跟說他周斯臣明天要破產一樣引人發笑,整個A市誰不知道臨江別墅那兩位從結婚起就不合到現在,而周斯臣在國外拓寬產業的兩年,就是為了躲避家裡那位。

有段時間圈子裡私下做了個榜單,名字叫投出你覺得最貌合神離的夫妻,蘇想跟周斯臣的名字遙居榜首,一騎絕塵。

這個悲傷的投票故事沈知行沒有跟周斯臣講過,但他私下投的也是他倆。

“雖然不知道蘇想做了什麼讓你這麼高興,但很顯然,你高興的週期並不會太長,趕緊著,籤了我就走。”

周斯臣坐直身子,面色不虞,一臉要向你討教的神色,“為什麼覺得不會太長。”

“廢話,你當初娶人家還是老爺子再三脅迫後才勉強應下的,而且蘇想吧,我知道她有個談了挺長時間的前任,後來分手沒多久就被你馬不停蹄娶回來了,仔細想想這手分得也是倉促,保不準人家也是家裡脅迫呢。”

沈知行說得津津樂道,完全抱著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掰扯也不嫌事大的心態在胡侃。

可對面坐著的人卻一點點沉默下來。

沈知行以為他在思考話裡的可能性,周斯臣卻突然說了句,“她變了很多。”

沈知行:“嗯?”

周斯臣聲音有點啞,也有點沙,“從上次出了事後,蘇想變了很多,我覺得她可能...”

說到這兒他頓住了。

沈知行有點意外。

周斯臣是怎樣的人,多年在投行裡打滾,坐在整座金字塔上端的主宰者,所以他是冷靜的,果斷的,做事總帶著不容置喙的冷酷與專權。

他的嘴裡,很少能聽見,至少沈知行從沒有聽過,周斯臣冒出“可能”“也許”“大概”這類模糊的字眼。

他的行業不需要,他自己更不需要。

沈知行順著問:“可能什麼?”

“她可能...”永遠保持冷靜的臉上出現裂痕,像某種東西就要掙破他固有的假面破土而出一樣, 他的眼裡散發著跟窗外暖陽一樣的光亮,即使只是面對面坐著,沈知行也能感受到此刻他周身的光熱。

周斯臣說:“她可能有點喜歡我了。”

沈知行交疊的腿放下,慵懶後靠的坐姿也收起來,沉默了有幾秒鐘的時間,他好像把有些事突然看清了。

他望著周斯臣篤定道:“我們一直都猜錯了,你們這場婚姻當事人裡,原來有一方從頭到尾竟然都是願意的。”

他突然感慨頗深地嘆了口氣,“是你在算計蘇想啊,恐怕不止,連同老頭子你都一起算計了。”

他當時就挺好奇,身邊名媛圈裡,背景財力不輸蘇家的不說能從周臣排到臨江別墅,十幾二十個總有的吧,老爺子就算再著急周斯臣成家也不至於隨隨便便塞一個,還非的是當時正鬧資金窟窿的蘇國超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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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明白之後他只能用臉當飯吃解釋了這樁怪力亂神事件。

根本沒有任何人去逼迫周斯臣,哪裡能有人逼迫得了他。從來是他精心設定了一張捕網,神不知鬼不覺,在任何人都以為是蘇氏攀附的情況下,把那只他早瞧上的金絲雀,羅進了網裡。

空氣一時靜極。

對於沈知行的推論周斯臣沒給出任何反應,但這份沉默算是無聲的預設。

今天這個驚人發現顯然是周斯臣刻意給他留了空子好鑽,否則任憑誰也沒法從這個悶葫蘆臉上捉到一丁點蛛絲馬跡。但交友多年,他深知一個天大秘密背後肯定是數不盡的烏漆嘛黑的要背的鍋。

周斯臣:“我想請你幫個忙...”

好了,鍋來了。

剛剛還扮演神運算元的沈總本總恨不得穿回幾分鐘前的自己,把那張忍不住要裝逼的嘴給死死縫上。

周斯臣:“蘇想對我的喜歡還太微弱了,但這點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熄滅的喜歡是我費盡心思換來的,我本來不指望了,但隱隱看到苗頭還是忍不住去試一試——”

沈知行覺得今天的周斯臣好酸,酸得他雞皮疙瘩掉一地。

沈知行:“感情這事...我能怎麼幫你啊?”

周斯臣:“你確實不太行,但凡身邊有個可靠的也不會找你了,我做過數據分析,綜合來看,你比李延川陸堯他們經驗要深厚,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聽到小周總式誇獎的沈知行:“......我謝謝你啊...”

周斯臣:“不客氣——那我們從哪裡開始?”

一個單身,一個跟單身沒兩樣的中年男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裡看到革命的嚴峻。

沈知行從旁邊摸出一張A3紙攤開,“開始吧。”

周斯臣凝重地一點頭,“好。”

*

相比周斯臣,蘇想這邊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明明已經結婚多年,親完卻害羞得跟懷春小姑娘一樣的蘇想隔天就收拾好行李火速搬去了宋知音的宜家花園公館。

一個沒物件,一個有物件跟沒物件沒什麼兩樣的女人抱著抱枕坐在地毯上相顧無言。

宋知音嘆了口氣,“我覺得沒什麼問題,這確實是夫妻間非常正常的步驟,你不要少見多怪。”

蘇想鹹魚躺,兩眼望天花板,聲音懨懨無神:“我糾結的點在於,男人真的會親一個不喜歡的人嗎,只是因為生理需要?他們的生理需要強到已經可以突破情感界限,去做一些本來很排斥的事?”

宋知音:“大部分男人是不會忤逆身體的訴求的,可你怎麼就知道周斯臣不是真心想吻你呢,他或許就是因為喜歡才吻的呀。”

“他喜歡的另有其人。”蘇想義正言辭強調。

宋知音“咦”了聲,“他喜歡誰你怎麼會知道?”

蘇想:“他告訴我的,那天一起吃飯,兩個人聊了會兒天。”

遙想起來,雖然是在另一個平行空間裡,但那卻是她距離周斯臣最近的一次。

宋知音提問了:“周斯臣是個愛同人推心置腹的人?”

蘇想搖頭:“不是啊。”

宋知音又問:“那他八婆嗎?”

蘇想嗤笑:“當然不啊。”周斯臣雖然狗,但品行方面真的挑不出刺。

“所以啊,他為什麼要同你哥倆好地講一講他的情感履歷呢,”宋知音做出總結,“如果做這種的事是我,我大概是想醋一醋我男朋友,看他是不是在乎我。”

“這種小學雞的伎倆,我三年級就不玩了。”宋知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