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好像生氣了。
左塵第一次看到上弦月這樣。
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臉色卻冷落冰霜，是萬年不變的寒冰一樣，清冷而絕然。
雖然她沒有任何明顯生氣的表現，但左塵卻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同樣的，她的身上也向外散發出來了恐怖的氣息，那氣息可稱之為通天絕倫，哪怕是眼前的老和尚也完全沒有辦法反制她。
朵朵白花飄然而起，散發出清新的香氣，白露寒流向外蔓延，延伸出無限的光彩——在這一剎那上弦月宛若萬物之上，天下凡間。
老和尚愣了一下，他這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鬧了個烏龍（所以說一個通天的老和尚到底是為什麼會看錯啊！），他的臉色整了一整，先是向上掃了一眼上弦月，又向下看了一眼小狐狸，那對長眉毛上下翻飛，看上去異常的喜感。
而後這個老和尚的語氣似乎緩和了些許。
“施主，你有這般能力，看出來你懷中所為妖狐應該不難，此物應當交由我寺掌管，封妖塔之內，除去厲氣。”
他語氣嚴肅，看著上弦月懷中的小狐狸，小狐狸聞言呲牙咧嘴，甚是兇悍。
老和尚再次挑起了眉頭，他那對長眉毛上下翻飛，就差指著小狐狸點名道姓的罵了。
可眼見著上弦月就在旁邊，老和尚最終還是把自己的衝動忍住了。
上弦月哼了一聲，她剛想要說什麼，卻見一邊的左塵突然跳了出來。
“我說，閣下，法師，大師——你說你要關我叫小狐狸，請問我家小狐狸做了什麼錯事？”
左塵笑呵呵的開口道。
老和尚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只覺得這少年眉目間甚是討喜，完全不像是兇惡劣殺之徒，語氣便也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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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俠，所謂妖物，勢必會擇人而食，而尤其是這狐狸精，她們骨子裡便是惡劣者，幾位施主，怕不是被她的妖言所古惑。”
左塵聞言一笑，他掃視了一圈，四周發現周圍不少人也大多都是這個表情，他撇了撇嘴，來回走了兩圈。
“這樣啊這樣啊。”左塵笑著看向了眼前的這位老和尚，“是妖族就是壞的嗎？”
他在問完這句話之後，並未立刻等老和尚回答他，而是又掃了一旁側周圍，看著這群圍觀的人。
“難不成是妖族就是壞的嗎？”
他聲音清亮，周遭不少人聽完之後也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小狐狸眼睛這種情況，心中不由得低落了下來。
果然，要是左塵和上弦月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整個中地依然不適合妖族生活。
左塵見此情況輕哼一聲。
他晃晃悠悠的朝著圍觀的人群走去，找到了一位一看上去就非常壯實的彪形大漢。
“閣下，不知道你是什麼地方的人。”
這位彪形大漢抓了抓頭髮。
“咱是奚婉的人。”
“哦哦哦，奚婉啊。”左塵心中笑笑，那地方離江州挺近，不過硬要說的話，那地方才真算是江南水鄉。
左塵嘿嘿一笑，繼續道：“都說奚婉一方養佳人，青雲流水，美不勝收，可惜漢子卻少了幾分北方的硬氣，顯得娘裡娘氣的。”
那漢子聽前半句話還樂呵呵，但是他聽到後半句臉一下子就黑了。
“誰他娘說？”漢子罵了出來。
然後，讓這位漢子沒有想到的是，周圍竟然真的有不少人在那裡恍然大悟般的朝旁邊退了退。
只可惜左塵這張嘴還沒有停下來。
“說晉安人崇上武力，一個個兇狠殘忍的不行。說京都人高傲，完全看不起其他地方的人，低劣卑鄙的很。說北港人狡詐，只要是個人過去就會被欺詐的連個毛都不剩……嗯？這裡應該沒有被北港人吧，有的話不至於連我都認不出來。”
左塵談笑風生，很快人群當中就一個人舉起了手，聲音之中甚是興奮。
“少爺！左少爺！我曉得您！我曉得您！”
“哦，還真有北港的老鄉，待會若是有時間的話，定要與你好好敘敘舊。”左塵如此說，那老和尚在聽到左少爺三個字的時候，似乎也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晴不定了起來。
且等左塵說完這一大串話之後，環視了所有人。
“各位聽完，若是被點中的，是不是非常不爽？覺得自己不是這樣的人？”
他朗聲開口道，周遭不少人皆然沉默。
“那爾等給這小狐狸貼標籤，是否也是如此？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佛學之中應當也有類似的哲理——大師！你怎麼連這個都悟不了！”
左塵朗聲——其實他現在還挺爽的。
主要就是因為周圍一個槓精都沒有，這要是在後世他這麼說的話，肯定有一大堆人出來槓他。
現在左塵唯一需要應付的槓精就只有眼前的這個老和尚了。
果不其然，這個老和尚在聽到了左塵的話語之後，臉色變得陰沉了些許。
“施主，你所舉的例子，只不過是人族之間的認知偏差罷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妖族生來便是嗜血食肉，這點乃是本性改變不了。”
老和尚且輕言，道。
左塵聞言放聲大笑。
“所謂人族認知偏差，放在妖族上就不是認知偏差了？可笑可笑，而那非吾族類其心必異……更是可笑至極！”
左塵低下了腦袋，看向了老和尚。
“約莫千年之前，中地的領土範圍還沒有這麼大，晉安、南海口、北港，這三處地方也都不是中地的領土，其內民族也都並非中地本部民族，但千年之後，這三個地方也都變成了中地的領土，人民安居樂業，甚是安詳——你和我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豈不是讓我們現在就把這三個地方給扔出去？”
聽左塵言，老和尚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沒有經歷過後世網路的轟炸，老和尚在槓精方面又怎麼會是左塵的對手？
“這不一樣，妖族……”老和尚呢喃開口道。
“人族一樣，妖族就不一樣，這話你信嗎？”左塵哼了一聲，“大師，你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