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江臨(讀詩)
“那這麼大一杯能喝完吧?”
“應該能!”
看她那信心滿滿的模樣,似乎早已不記得剛喝了一杯半的醪糟湯。我也確實是低估了她喝奶茶的能力,沒走多久杯子便空了,她撕開封口用吸管舀裡面的甜胚子吃,吃的同時不忘說上一句好吃。
就這麼走了一會兒,她猛地拽起我走得飛快,疑惑正當時竟聽到她說:“我們快點回去吧,我想上廁所,實在是憋不住了!”
我說著好,可實在是沒忍住笑出聲,她氣呼呼地白我一眼。最後我們也沒能趁著夜色走回去,而是打了個車。回去,她生無可戀地看著我,語氣裡極盡哀傷:“完了,我在你面前維持那麼久的形象這一下全沒了,我就不該喝那麼多!那麼一大杯奶茶,還把你的醪糟湯也搶來喝了,我現在說後悔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完了,完了,完了……”
這句話,她重複了一晚上;這一晚,數不清她跑了幾趟廁所。
睡前,她跟著一起進我房間,我指了另一邊:“你的房間在那兒。”
她先我一步進去,指著白天拿進來的那個枕頭,理直氣壯地說:“那邊沒有枕頭,我的枕頭在這兒,所以我得睡這邊。”
“好,你睡這邊,我去那邊睡。”
她又指著另一個枕頭說:“你的枕頭也在這兒,你也得在這邊睡!”
為什麼這類沒羞沒躁的話她竟能說得如此自然?為什麼這話她說起來竟不覺得沒羞沒躁呢?
“我把枕頭拿過去,你在這邊睡,我去那邊,聽話。”
她一把搶過枕頭:“不嘛!”
“聽話,別鬧。”
“我沒鬧。”
又是理直氣壯,拼了命想要解釋讓人理解其想法的語氣。也正是如此,才得以印證她性格裡那一股偏執。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總是說這樣的話呢?很危險你知不知道,要是遇上壞人怎麼辦?”
“可你是好人!”
認識不久,她就說我是個好人;現在,她還說我是個好人。我不懂她心裡對好人的定義是什麼,卻隱約覺得在這一場相遇,這一場愛情裡我都沒法像一個好人那樣。
“你不害怕嗎?”
沒有明說,也都懂,她沉默了兩秒,而後說:“你不會。”
我沒說話,她靠近我,小聲說:“什麼事情你都會先問我的不是嗎?”
“是。”
“我不願意的事情你也不會強迫我,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怎麼這麼傻呢?”
我承認,無論什麼,只要她多說上幾句我都會心軟。所以,也似乎是理所當然地,我什麼都拗不過她。我們就這麼躺著聊天,一聊起來便會自然而然忘了時間。
“我媽說你來蘭州的時候帶你回家吃飯。”
此前她一直靠我懷裡玩手機,一直疑惑她為何總能聊天玩手機兩不誤,這會兒一下子抬頭看我,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再細看甚至覺得有了些擔憂。
“你說什麼?”
“我媽說呀,你來蘭州的話就帶你去家裡吃個飯。”
“我……”她又靠回我懷裡,“你和家裡說我了嗎?”
我笑笑。
“你怎麼這就和家裡說了呢?太快了吧!”
很多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都不缺乏理直氣壯,可偏偏這幾句話她說得怯怯懦懦。她呀,就是這樣,說起來都是輕輕鬆鬆,但真那樣做了卻又難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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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和家裡說嗎?”
“說了。”
她笑了。
我也笑了。
都笑了。
我知道她一定會說的,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我們的關係。她總做著這一類朝向轟轟烈烈的舉動,真正喜歡的卻是平平淡淡。
“江臨,要不下次再去吧,我……我真的沒準備好。”
我發覺她開始掐我手心。
“沒什麼好準備的,就是回家去吃個飯。”
我想說沒關係的,上大學那會兒就時常帶王藻君回家吃飯。那個時候,說起帶她回去吃飯她開心不已。可許慕清不一樣,這個我會用一生來愛的女孩子她和誰都不一樣。
“這……太突然了,我……”
“沒事啦,先不去,就是和你說一聲,你知道有這個事就行。以後啊,估計你來蘭州我媽都會讓你回去吃飯。她之前和我說呀,不回去,你跟著我能有什麼好吃的,她說我退乘回來總是補覺,根本沒有辦法照顧好你。”
“哈哈……”聽到一半她便笑起來,“你都把我照顧得太好了,和你在一起你總把我當小孩照顧。”
“是你本來就像個小孩。”
“我不管,這個說法我不贊同。”
“在我眼中是個小孩就行了。”
傻瓜,其實我知道呀,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像個小孩兒,其他時候你都是個成熟、有想法的人。
“我在你眼中是什麼樣的呀?”
“就是我喜歡的樣子呀!”不知不覺,學來了她的說話方式,“先不回去吃飯,明天去參加我大學室友婚禮。”
她問:“我也去嗎?”
明顯,這符合她的興趣。
“不想去嗎?”
“去!”她說,“你大學室友結婚了,是不是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啊?”
“是有點兒。”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結婚啊?”
這話,她只要一說出來那滿心的期待以及期待之外的天真便總能不經意流露。
“如果能娶你,我一定會娶你。”
如果真的能給你幸福,如果真的能沒有那麼多現實,我會的,一定會的。
她笑笑,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沉默著,彷彿要讓周邊一切見證我說的這句話。過了一會兒,她才說:“江臨,我給你念首詩吧?”
“好,你念,我聽著。”
“那我念咯!”她盤腿坐起來,“我亦好歌亦好酒,唱與佳人飲與友。歌宜關西銅綽板,酒當直進十八鬥。搖擺長街笑流雲,我本長安羈旅人。叢樓參差迷歸路,行者匆匆誰與群……”
自帶沙啞特質的聲音和這詩的意境完美融合,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這詩一定要她念出來才動人,又或者是在她的聲音裡才能感悟這詩的靈魂。著迷過的聲音,此刻愈加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