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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七夕·彼方之一

八月二十日,農曆七月初七,也就是七夕節。

在這一夜,原本為命運天塹分隔於世界兩端的戀人,腳踏名為“喜鵲”的,成千上萬的浪漫堆砌而成的長橋,於世界的中心再度相擁,親吻彼此的嘴唇,感受彼此的心跳,在短暫的一個夜裡,體會凡人一年的幸福。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那是神話傳說。

而在那一日,本應該在一個月前發誓不再相見,各自轉身走回自己的世界的少女和少年,以及對那個少年來說印象全無,實際上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熟識的,以豬突猛進的方式強硬地走入他的生命裡的,另一個少女。

彷彿是命運捉弄的巧合的表象的背後,隱藏著的卻是更早的故事裡便深埋地下的種子,在當事人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那根鬚早已經深深地嵌入了這場鬧劇的每一個標點和字眼裡。

那樣的邂逅又算是什麼呢?

多年後的少年坐在古樸的桌案前,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雪白的稿紙上,本影和本影之外的環影呈現著兩種不同的晦暗。指間轉動得如同思緒回潮的畢加索鋼筆,在腦海中閃現出那個表達方式的一瞬間歸於靜止。

隨後,在連自己都未嘗察覺的瞬間裡,少年的嘴角流露出一縷無奈的笑意。

或許,這就是——

名為相遇的重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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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的每個週末一樣,早在中午飯之前陳茵茵便提前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無論是生活用品還是復習資料,都按照最大空間利用的方式塞進了制式的拉杆箱裡。

或許正是因為在這件事上稱得上吹毛求疵的追求,即使是新學期的開學陳茵茵也只需要拿一個箱子就夠了……雖然本人對此表現出少有的沾沾自喜,然而彆扭地藏匿在陰影中的另一個她或許就不這樣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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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她會在廚房替還未上班歸來的母親提前熱水做飯。雖然憑藉她耳濡目染的烹飪實力,也足夠準備一頓家常的午餐了,但是她的母親還是習慣自己動廚——畢竟那是每日勞碌於工作,女兒又在寄宿制學校上學的她,少有能夠表現出母愛的時機之一。

在那之後,兩人便迎面坐在餐桌前,一邊品嚐著熱氣騰騰的美味料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者應該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母女之間的關係便產生了微妙的化學轉變,母親不會像一般的監護人那樣對陳茵茵的事問長問短,陳茵茵也絲毫沒有任何青春期的叛逆情緒,然而這一切的原因倒並不是母親的開明或陳茵茵的乖巧,倒不如說,更像是……

共同渡過了最艱難的時間的友人之間的,毋需言語的默契一般。

這也是為什麼作為母親的女人從來不會過問女兒那份神秘而高報酬的“兼職”的具體情況,而作為女兒的陳茵茵也總是在某些關鍵性話題上避而不談的原因了。

客廳的電視機裡播送著今日新聞,首當其衝的便是對“721”成都地鐵暴恐案主犯的開庭審判。

在一個月前的那個午後,一群黑幫成員在名為黃源的頭目帶領下,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將槍械武器代入了地鐵,而後更是早有預謀地將地地鐵的電力系統癱瘓,使得整輛列車千餘乘客被困春熙路地下。

所幸,在地鐵部門的搶修和警方的出動下,這場恐怖襲擊被有驚無險地化解,全車乘客無一傷亡,全部有序疏散出來。

在人們慶幸的同時,這場恐怖襲擊案也在整個四川乃至全國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成都地鐵自投入使用以來,第一次重大的安全事故,恐怖分子是如何攜帶管制槍支透過安檢的,在那之後專家進行了全方位的研究調查卻沒有絲毫結果,而更讓人奇怪的,是與恐怖襲擊同時發生的地鐵電力故障,雖然說責任全部推到了恐怖分子身上,但是他們又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呢?

在群眾的質疑聲中,矛頭逐漸指向了管理地鐵的市政工程部門和具體運營地鐵的地鐵公司。在警方和檢察院的調查中,多位領導者因涉嫌貪汙腐敗勾結黑社會落馬。

而與此同時,在挾持地鐵的歹徒的宣告中,提到了著名的西南龍頭集團蘇雲,也成為了人們目光的焦點。為何恐怖份子會指名道姓地要求蘇雲集團少董事蘇青嵐出面,對此蘇雲集團發出了申明表示與此事毫無關聯,是恐怖分子的惡意陷害,而調查的“結果”卻又的確沒有什麼把柄可言,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陳茵茵一邊矜持地品嚐著碗裡的萵筍炒白肉,一邊聽著電視機裡恐怖分子頭目對於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光輝。

雖然這樣的掩蓋方式向來就是伴隨著文明演進的“例行的荒誕”,然而再怎麼虛偽,也總好過讓整個世界的人都目睹世界的真實吧。

守護秩序邊境的瘋子……有她們就夠了。

吃完飯之後,陳茵茵主動要求洗碗,而操勞了一早上的母親也同意了女兒的幫忙,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當陳茵茵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一身Office Lady打扮的女人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願意打攪母親,少女躡著腳走回自己的臥室,一邊換上學校的校服襯衫和短裙,一邊在心裡輕聲地對另一個自己說:“又要開學了呢……這個暑假發生了不少事呢。”

少女隨意地坐在粉色的床上,屈起一隻修長白皙的腿,緩緩套上並不太適合夏天穿的黑色過膝襪。

“說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或許就會再次見到‘他’了呢……你猜‘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阿斯特莉亞?”

在她有些疑惑的呼喚聲中,緩緩發出一陣懶散的輕吟的阿斯特莉亞。

“呼啊啊啊~困死了困死了……茵茵你在和我說話嗎?”

像是拉上了窗簾一般流動著暗藍色星空的意識世界裡,金色雙馬尾的少女從天秤的一個托盤裡探出頭來,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事實上,雖然才剛剛到下午,但對於陳茵茵來說卻已經是連續清醒的地三十個小時了。就在昨天夜裡,她又一次被緊急呼叫出去,壓制住了一次分裂者的暴動,徹夜未眠。

雖然身為本體的自己還看不出疲憊,阿斯特莉亞卻因為消耗了不少精神力而有些萎靡不振,這也讓陳茵茵敲響了警鐘,因為阿斯特莉亞的狀態才是她真實的狀態。

果然……還是有些太過勉強了啊。

這麼苦笑著,陳茵茵用手指輕輕地梳理過阿斯特莉亞流動的黃金一般的馬尾。

“我在說,我們馬上又要見到那個男孩子了呢……不知道他這一個月過得好不好。”

“誒誒?茵茵竟然會這麼在乎那個傢伙?”勉強打起精神的阿斯特莉亞大驚小怪起來,“難不成……是戀愛了?”

“怎麼可能。”少女苦笑,腦海中閃現出少年那樣並不討喜的面容和表情。

雖然經歷著和普通的高中女生完全不同的非日常生活,但是陳茵茵還是不能免俗地喜歡模樣俊秀,做事溫柔得體的“白馬王子型”男生,而對於他……

“我想,可能是因為他的遭遇讓我感到有些觸動吧。畢竟經歷了那樣的事,想讓他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也……”“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陳茵茵一怔。

即使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前一秒還在調笑著她的阿斯特莉亞會突然以這麼嚴厲的口氣打斷她。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呢,茵茵。放棄涉足隱世的權力,選擇繼續將頭埋在沙子裡自欺欺人,明明連靈魂都不再完整,卻依然要強迫自己扮演普通人的,是他自己不是麼?再往前說,連自己都在幫著世界壓抑‘自己’,自己否定‘自己’的真實心情,造就那發生在他身上的災難的,不也是他本人麼?這樣一個懦弱到扭曲的傢伙,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阿斯特莉亞的聲音冰冷而鋒利,然而陳茵茵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的,因為阿斯特莉亞的存在就是“正義”本身。

同樣,那也是她自己的心聲。

可是……為什麼呢。

想到即將再次和那個少年相見,她的心底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模糊情緒。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將手裡的黑襪子來回翻了好幾圈,一直到窗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她才回過神來。

轉過頭去,她便看見坐在悍馬駕駛座上,搖下車窗朝她露出和藹笑容的男人的臉。

“抱歉讓你久等了,大伯。”

將拉杆箱塞進悍馬H6豪邁的後備箱之後,陳茵茵矜持地坐到了副駕駛座。

“哪有哪有,我也才剛剛到嘛。”毫不在意地搖搖頭,一身西裝的中年男子以他那粗獷渾厚的聲音說道,“而且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兒,打扮打扮也是很正常嘛,倒不如說這樣才不會埋沒掉我家茵茵的美呢……”

一邊轉動鑰匙喚醒身下的猛獸,一邊無視陳茵茵尷尬的表情自顧自地讚美道。

穿著一身商務西裝的男人。從發福的體型下勉強能夠推測出年輕時候的英俊偉岸,然而至少從現在的角度來看,那一頭酷似生化危機系列中里昂的四六分髮型則只會讓他顯得更加地……猥瑣。

再加上那自認為瀟灑迷人的微笑——怎麼看怎麼不妙吧。

如果不是知道這個男人是從小到大最最寵愛她的大伯的話,陳茵茵是怎麼也不會上這樣一個大叔的車的。

雖然每一次看到他都忍不住這樣腹誹,但是不得不說,從各種意義上說,身旁這個名叫陳煜的傢伙,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陳茵茵家並非從最早的時候就定居成都的。少女的童年一直在都江堰一個叫柳海的小鎮度過的,那個時候只有作為家中長男的陳煜先一步前往成都打拼,而每一次男人從城裡回來,都會給陳茵茵帶上不少禮物,講述大城市的見聞……陳茵茵從小就非常喜歡他,在她的印象裡,這個男人跳出了其本身的圈子,過著自己只能夠遠遠想象的人生。

如果說那個時候的心情還不過是崇拜,親近和羨慕的話,那麼在經過了“那件事”之後,陳茵茵對男人的心情轉變成了無法言喻的感恩。

那是陳茵茵生命裡最最黑暗的時代,面臨變故,幾近分崩離析的家庭,封閉矛盾的內心,孕育出了渴望逃避的倒影……就在那個時候,準確地說來,甚至還要在俞進出現在她人生中之前,是作為大伯的陳煜站了出來,不遺餘力地給了相依為命的母女最大的支援,幫助她們度過了難關。

而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個週末來陳茵茵家接少女上學成了例行公事,而對於陳茵茵來說,陳煜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給了她她所缺失的那一部分父愛。

“說起來,今天開學了茵茵可就高二了呢……雖然說學習的方面茵茵向來不需要我擔心,不過離高考越來越近了,還是要開始辛苦了啊!”

車廂裡放著韓國女團Tara的《No。9》,男人一邊執掌著方向盤驅使著悍馬穿行在繞城高速上,一邊對陳茵茵噓寒問暖地關心著,而對於男人的善意,少女總是報以誠摯的微笑。

“不過比起學習來,注意身體才更重要啊!看你今天無精打采的,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啊……”

“……應該是吧。”陳茵茵苦笑。如果說學習方面的問題她還能夠透過勤奮克服的話,這個作息時間的問題她卻毫無轉圜的餘地了。畢竟,對於守護著這座城市精神穩定的少女來說,罷工一天所造成的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不過別光說我啊,大伯你也是呢,一聲酒氣……不會又去酒吧熬夜了吧!”

“誒誒?!”在少女的反問之下,陳煜露出了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不可能吧,我可是特意換了乾淨衣服才來接茵茵的,你怎麼會發現……”“因為頭髮啦。”

陳茵茵無奈地笑了笑,雖然自己的這位大伯為人仁義善良,性格幽默風趣,事業上更是蒸蒸日上,小有所成,但是殘念的是到現在也依然是孤身一人,不知道是因此才會夜夜借酒消愁呢,還是正因為這樣吊兒郎當的生活方式才不討女孩子喜歡呢……

之前自己也有問過男人自己的意見,而對於這樣的話題,男人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自己的分頭。

“這樣的事,隨緣隨緣就好。”

果然還是因為太過於散漫了吧……

“咳咳,果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下次我不會再讓茵茵抓到我的把柄了……對了,比起這個,最近我會去莫斯科那邊談一筆業務,可能一個半月都不會回來了,我讓我的司機來接送你吧……畢竟你也知道,這段時間的交通安全實在是……”

雖然對於陳茵茵來說這樣的問題其實並不算是問題,但是知道即使自己推遲陳煜也一定會固執己見的,陳茵茵最終還是選擇了預設。

寒暄著寒暄著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面對擁堵到甚至出動了交通管制的路況,即使是悍馬這樣的猛獸也只能鬱悶地受困低吼著,有力無處使。

“實在是走不動了呢……就送到這裡了吧大伯。”

“……沒有辦法啊。”

在和陳煜道別之後,陳茵茵拉起行李箱艱難地從車與車之下狹小的縫隙中穿過,朝著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每到學校開學的時候,這裡總是會堵得水洩不通,對於少女來說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吶,茵茵。”

就在這時,腦海的深處忽然響起了阿斯特莉亞低弱的聲音。

“……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你那位陳煜大伯,似乎不像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是嗎?”陳茵茵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簡單……是指什麼方面呢?”

“我也說不好,該說是一種隱隱的觸動還是第六感呢……總覺得像他這樣的傢伙,一定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秘密……嗎。”陳茵茵秀眉微蹙,“每個人都有秘密的,阿斯特莉亞,就像對我來說,你的存在就是對外人絕對禁忌的秘密一樣……或許我們無從得知那秘密究竟是什麼,但是我們只要知道,那個藏著秘密的人是真心地關愛著你,為你著想,就好了不是麼?”

重新綻露微笑的少女,緩緩地抬起下巴,看向烈陽照耀下金光熠熠的匾額。

“我們,不也是出於善意才將那個傢伙瞞在鼓裡的不是嗎?你說呢,阿斯特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