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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異端

阿白緊握著匕首。儘管用厚實的圍巾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了眼睛,他仍能感覺到凜冽的風雪如刀一般割著他的臉龐。寒風夾雜著大片的雪花打在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睛。而在他身前的不遠處,一隻壯碩的野豬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同時暴躁地踏動後蹄,似乎隨時都有撲過來的可能。

這是阿白第一次上山狩獵。

天原族從來不養閒人,每個人都要靠自己的本領生存下去。因此自打阿白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白介便每天抽出時間來,教授他打獵的技巧。阿白沒有天原人天生的強健體魄,揮舞不動巨劍,因此白介便教了他一些匕首的近戰招術。阿白雖然沒什麼基礎,體質瘦弱,卻是格外的積極刻苦,每天都苦練至深夜。

就這樣,阿白跟著白介訓練了大半個月,兩人也熟識了起來。阿白的刀術雖然提升緩慢,不過身體卻比原來強壯了許多。白介決定,帶他上山,在實戰中提升他的水平。

野豬低吼了一聲,踏起一陣雪霧,一溜煙地猛撲了過來。阿白俯下身體,看著急行而至的野豬,咽了口口水。白介告訴他,要在獵物進攻之前,預測出他的行動軌跡,然後提前作出判斷。然而這個時候,他的腦中卻是一片的空白。他倒是慶幸自己穿的是厚實的皮褲,否則要是被白介看到他的兩腿在發抖,他定會笑掉大牙。

胡思亂想之際,野豬已經一躍而起,阿白甚至能看到它口中的獠牙。怎麼辦?他本能地側過身,同時奮力揮舞匕首。匕首切中了野豬的體側,卻因為力量不夠,沒能對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相反,野豬的撲擊倒是讓他坐倒在一邊。

阿白匆忙的爬起。“攻擊他的要害,一擊制敵!”他聽到了遠處的白介的聲音。

攻擊要害,一擊制敵。他在心中重複了一遍白介的話語,不由得平靜了許多。

野豬倒是未做停息,再一次撲襲而來。

阿白這一次沒有慌亂,他沉下重心,右臂下垂至身體外側,悄悄蓄力,左臂則形成防守擋擊之勢。野豬張開大口,一撲而上,這次的速度要比前一次快得多。

而阿白卻沒有躲閃,而是順勢躬下身體迎了上去。一瞬間野豬將少年撲倒,卻再也沒起來。他們倒在雪地上,雪霧飛揚。

遠處觀望的白介倒是毫不緊張,只見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野豬被它下面的少年用力推開,仰面朝天,在它的胸窩上,插著少年深深刺入的匕首。

阿白掙扎著站起,劇烈的咳嗽起來。方才,在野豬撲上來的一剎那,他用左臂擋住了野豬的獠牙,右手趁機將匕首刺入了野豬最為脆弱的胸窩,將它一刀刺死。不過,野豬身上臊臭難聞的味道,讓他深感不適。

白介走了過來,用腳踢了踢一動不動的獵物。“還不錯。”

“真的嗎?”還在上氣不接下氣的阿白興奮道。

白介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阿白,“不過要減分。”

“啊,為什麼?”阿白不解道。

“因為你受傷了,在你的左臂。”白介指出。

阿白低下頭,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左臂在抵禦野豬進攻的時候,被獠牙給刺傷了。不過由於當時他太過興奮,也一直沒有發覺。

“無論何時,用身體去抵禦敵人的正面進攻都是最愚蠢的方法。這相當於你用你最脆弱的部分去迎敵人最為鋒利的部分。還好你的運氣不錯,只是傷到了胳膊。因為這只野豬也算是雪原上比較弱小的生物了。”白介用嚴肅的語調說道。

阿白仍然在氣喘吁吁,渾身顫抖。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戰鬥中走出來。“它只算是弱小的生物麼?”他喃喃道,看來自己還差得很遠啊。

“嘿!”白介拍了拍阿白的肩膀,“第一次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這是實話。

白介扛起獵物,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很快,他的雪狼便出現了。一起生活了大半個月,阿白對它也不再陌生。白介將獵物綁在雪狼的背後,又拍了拍它的背。雪狼彷彿懂人性一般,向著下山的方向飛奔而去。

“太好了,晚上又能吃到烤豬肉了。”白介伸了個懶腰,一臉的得意。的確,這一隻野豬,足夠他們三個人吃上一陣子的。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為時尚早。

“喂,阿白,你怎麼樣沒事吧?”白介望向阿白。

“沒關係。”阿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只是輕傷而已,並不礙事。

“我們先去歇息一會吧,之後再看看還有沒有機會撞上別的獵物。”白介還是打算讓阿白歇息一陣,畢竟他第一次上山,可能有所不適。

阿白點了點頭。

白介對於這一帶的冰原瞭如指掌,他知道離這不遠一個山洞,那裡經常被他當做休息的場所。二人便動身向山洞的方向進發。

“啪啪!”白介跪在地上,猛烈地撞擊打火石,崩起的火星艱難地將枯木堆引燃。火苗逐漸由弱變強,形成了一個溫暖的火堆。二人便圍繞火堆坐了下來。

“為什麼……山上看不到其他獵人的身影?”阿白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白介沉默了片刻後,“獵人並不是什麼容易的職業,”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有很多時候經常整天都看不見一隻獵物的影子,這樣就只能空手而回。而這種情況,持續很多天也很有可能,那樣就只能捱餓了。”

“而且,雪原上的生物很少,大部分生物都在雪原森林之中。你想要有更多的收穫,就要進入森林。但是森林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那裡有很多兇猛的怪獸,也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獵人喪生,對我們而言也不是什麼新聞。”

阿白注視著白介的眼睛,“那你為什麼選擇成為一個獵人?”

白介低下頭,“大和薩曾說:天原人是雪原的主人,是萬物之主。因此,怎麼可能向雪原屈服呢?我要征服它。”阿白在白介的眼中,看到一絲閃亮的光芒。

白介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這只是些好聽的話罷了。畢竟,人總要有一技之長來餬口吧。”

而阿白心裡明鏡似的明白,那不光僅是些好聽的話。

“大和薩告訴我,父母當年就是去了雪原森林,就再也沒回來。”白介收起了笑容,“所以我想,如果我要死的話,也希望是在那片森林裡吧。

“至少,能和他們在一起。”他略帶苦澀地說道

聽了白介的一番講述,阿白半響說不出話來。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阿白只知道白介和他的妹妹從小是在大和薩的撫養下長大,但是關於他的父母,還是第一次聽白介講起。

“不過,獵人稀少也有另一個更主要的原因。”白介很自然的岔開了話題。

“村子裡面大部分的男人都改行去山上採礦了,據說礦石能在西陵商人那賣得好價錢。可大和薩說那是瀆神的行為,也許那是對的吧。”白介說道。他想,或許森林裡的野獸變得越發狂怒,可能就是因為人們得罪了神靈的原因。

“不過也好,這樣我們收穫的皮毛也越來越珍貴,能賣得更高的價錢。”白介搓了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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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笑了笑,這一點確實沒錯。

白介的臉色突然嚴肅了下來,這讓阿白一驚。只見他突然站起身,熟練的將地上的火堆踩滅。

“什麼情況?”阿白問道。

白介做出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輕聲說道,“洞口處有聲音,可能是有什麼動物靠近了,我們先躲起來。”

兩人躡手躡腳的收拾起行裝,然後躲至洞穴的深處。

“您這麼講,真是太好心了,大人…”竟然是一個人的聲音,聲音雖然很輕,洞穴深處的白介和阿白還是聽得很清楚。說話的那人似乎很是興奮,卻在刻意地壓住自己的聲音。

聽他的講述,看來來者不只有一人。

“這只是一個開始,我們想要的,是全部。”另一個聲音傳來,雖然同樣低沉,聲音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沉穩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