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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血色

老人吐出一口血。他的牙齒幾乎全部被打碎了,鮮血正從他的嘴裡流個不停。

“算了,停!”繭揮了揮手,“什麼都還沒問出呢,他就被你打死了!”

“是!”士兵恭敬地點了點頭,猛地一推。瀕死的老人跪倒在草地上,奄奄一息。

繭一步上前,輕輕地捧起老人的臉。

“它的味道是如此的隱秘,也許沒有人察覺,但是我還是感受到了,”繭將嘴唇貼在老人的耳邊,“自踏入這片土地的第一步起,我就感受到了它的神奇所在。有一股力量,深深的吸引著我,那是我從未見過的魔法力量,它在這片大地之下湧動,是如此的強大而純粹,如同一件藝術品。”繭的瞳孔中閃著狂熱的光芒。

“告訴我它到底是什麼?它的源頭在哪?”繭突然尖聲吼道,他雙手拽著老人的領子,猛烈地晃動。

老人勉強睜開浮腫的眼睛,他嚅動著嘴唇,但是沒人聽清他在說什麼。

“什麼?”繭迫不及待地將耳朵貼在了老人的嘴邊,絲毫不顧及粘稠的血漿粘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他終於聽清楚了。

你是個瘋子。

哈哈。繭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是啊,自古以來,就從未聽說有人在天原上見過蠻族的魔法。他自己也覺著自己是個瘋子。

但,這股力量傳來的觸感是如此的強烈真實,他對此深信不疑。這就好比,只有神最虔誠的信徒,才能看到神單獨為他留下的神諭。

繭笑了笑,貼在老人耳邊輕聲說道:“你知道麼,聶巒大將軍已經下了屠城令,躲在山腳下的那群天原人全得死。可我是一個仁慈的人啊,真心不想看到這一切發生啊!”

老人突然瞪大了雙眼,他死死地抓住了繭的胳膊。

“你是天原的大長老,你甘心你的族人就這麼被乾淨的抹去麼?”繭眯起了眼睛。

“讓他們活!”老人大聲吼道,血沫從他的嘴裡噴出。“讓他們活,求你了……”老人用盡最後的力氣,沙啞地說道。

“它在哪?”繭盯著老人的眼睛,逼問道。

老人的目光渙散,眼中閃過一絲猶疑,“我不知道……或許是在神山,就是在那!”他顫抖著說道。

“神山?”繭揚起了眉峰。

“……在雪山上,穿過那片最大的森林,便是神山。它就在那裡!”老人抬起手臂,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了遠方,很快他的身體癱軟了下去,彷彿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哦?”繭把老人扔在地上,抬起頭沿著老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煙雲繚繞的雪山之上,有一座最為陡峭的山峰。它鶴立雞群般傲立於山壑之間,猶如懸垂在天邊的一柄利劍。

那就是力量的源泉所在麼?繭揚起嘴角。在繭看來,與那股力量相比,這場戰爭簡直分文不值。

“去!給我備一匹最好的戰馬!”他衝著一旁的士兵發令道。

“是,大人!”士兵拱手退了下去。

一隻手臂突然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腳踝,繭皺了皺眉頭,低頭望去。倒在地上的老人還在掙扎著,“讓他們活……”老人顫動著嘴唇,喃喃道。

繭狠狠地飛起一腳,老人再也沒有爬起來。

“人性可真是可悲啊!”繭感嘆道。

整個村莊都在燃燒,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一隊騎馬的騎士在帳篷之間穿梭疾馳,幾根火把被他們拋擲在撒了燃油的帳篷上,帳篷瞬間被急劇燃起的火焰吞噬。

幾個天原婦女突然從草墊中鑽了出來,手持著廚刀和斧頭發瘋一樣的衝著騎士衝了過去。騎士突然調轉馬頭,戰馬高高地踢起前蹄,將為首的那名女人直接踹倒在馬下。一道刀光閃過,騎士砍下了女人的頭顱,頭顱如同戰利品一般被他拎在手中,留下那具無頭的屍體賓士而去。

隨後跟來的幾名騎士紛紛躍下戰馬,揮起戰刀將愣在那裡被嚇得手足無措的女人們手中的武器打落。士兵們拽著女人的頭髮,猶如拖拽牲口一般,將她們拉向旁邊的一片平地。女人們拼命掙扎,卻最終被獸性大發的士兵們死死地按在地上,上衣被撕成碎片。

千雪縮坐在廢墟的角落裡,雙臂緊緊地抱住膝蓋,只露出一雙眼睛。她聽見著女人們發出悽慘的哀嚎,然後是刀劈砍的聲音和男人們的狂笑聲。她渾身瑟瑟發抖,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她想象著如果自己是那個被壓在底下的女人,她該怎麼辦。想到這,她的淚水頓時如決堤一般。

哥哥,阿白,你們在哪?

一個身影突然撞了出來,狠狠地撞向了一個中山士兵的後背。那士兵被這猝不及防的重擊撞倒在地。中山士兵還沒等回頭,只聽“咔嚓”一聲,他的頭已經翻滾著落在地上。

起伏的火光在地面上投映出少年武士的影子,少年的手中,是一把滴血的巨斧。是達布,和他父親留給他的“熔爐”。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其餘的中山士兵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達布怒吼了一聲,拖著巨斧衝了上去。沉重的巨斧讓少年的動作顯得異常的遲鈍,但是,還沒來得及穿上褲子的中山士兵顯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達布掄起巨斧,斧刃直接將中山士兵開膛破腹,憤怒早已讓這個少年毫無顧慮,巨斧在他的手中也越來越得心應手。達布一躍而起,又一記重斬從天而下,最後一名中山士兵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達布!”千雪再也忍不住,哭喊了出來。

“千雪!?”達布的眼睛一亮,他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了縮在角落裡的女孩。“你還活著,太好了!”達布喜出望外。他昂首挺起胸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真正的武士一樣。

千雪哭著跑了出來,奔向達布。

突然,角落裡傳來一聲弦鳴,一道箭光劃過。

一支箭插在了天原少年的肩膀上,強大的餘力讓少年踉蹌地退了幾步。

女孩一聲驚叫。

達布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向箭來的方向望去,而是微笑著安慰女孩,“我沒事,你看我這麼強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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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道箭光劃過,達布的胸口,肩上,臂上,腿上紛紛中箭,他再也站不住,倚著巨斧坐在了地上。

一隻中山騎兵小隊從火海中衝出,踏過燃燒的營帳廢墟,將男孩和女孩圍在中央。

“想不到,這裡竟然還有天原戰士,”為首的騎士駕馬靠了過來,俯視著倒在地上的天原少年,“喲!竟然是個小蠻子!”

“隊長,這還有個姑娘!”另一個騎士吼道。

“誒?看到了!長得還不錯喲!”騎兵隊長發出一聲怪叫,在他身後的中山騎士紛紛陰陽怪氣的歡呼了起來。

千雪顫顫巍巍地退後了幾步,她看到了地上的一把剪刀,是之前被殺死的女人掉落的。千雪撿起剪刀,稍後只要往胸口一刺,便可免於受辱。

“千雪……”達布扶著巨斧,艱難地爬了起來,“我會保護你的……”

“鏗!”火化四濺,千雪只感到手中一陣痠麻,那把剪刀竟然被飛來的箭矢射飛。

“啊——”達布嘶吼著,迴光返照一般,突然站了起來,拎著巨斧搖晃著向騎士撲去。那騎士彷彿沒有看到他。又是凌空一箭,箭頭直接從少年的背後刺了出來。少年仰面倒在了地上,無神的眼睛,望著血染般的夜空。

“達布——”女孩心裡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她連哭的力氣也沒有,身體如被抽去了骨頭,跪倒在地上。

救救我啊,哥哥!

中山騎兵紛紛下馬,刀劍被他們扔到了一邊。士兵們爭先恐後地開始寬衣解帶。

當女孩被撕開衣服,按倒在地的時候,她的身體顫抖著不停,眼中卻空無一物,臉上平靜地如同一個死人。

士兵們突然起了分歧,如此漂亮的天原女孩,他們誰都想第一個壓上去細細品嚐。

女孩迷茫的望著天空。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劃亮天空。一時間,彷彿白日當頭。

那是,阿古爾蘇拉來接我了麼……

高亢而淒厲的狼嚎聲響徹天地,既遙遠,又迫近。

白光照亮夜空,士兵們停了下來,他們被這突然的異象和狼嚎聲轉移了注意力,不約而同地向嚎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雪山的方向。

他們看見,在距離他們最近的山頭上,閃爍著數不清的鬼火一般的藍色光點。仔細看去,那竟然是無數只白狼,它們彷彿從天而降,排成了一道長長的白色鐵壁,正居高臨下地怒視著他們。它們是天原上最為兇猛的猛獸,天原雪狼。雪狼的背上,是影影綽綽的被白光籠罩的人影。那不只是一群雪狼,而是由近千天原狼騎組成的狼騎大軍!

一隻最為強壯的雪狼跨前一步,在他的背上,是一個被白光包裹的天原武士。白武士高高舉起巨劍,居高臨下的俯望著山下的中山軍隊,像是一位不可一世的帝王。

他手中巨劍陡然揮下,如洪水開閘的瞬間,天原狼騎如排山倒海一般,衝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