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要不，進來坐坐？”
宋乾乾聲音怯怯的，她其實也不知道顧晟易突然對她的冷淡是因為什麼，所以她也不確定自己哪那句話會不會就撞在他槍口上，神色自然就小心翼翼起來。
今天晚上是在家裡和白念兒肖楓一起吃的火鍋，此時她嘴角還沾著一塊兒麻醬漬，看起來莫名傻氣又搞笑。夜風從微微敞開的窗戶外吹進來，微微有點涼。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家居半袖短T，再加上在樓道裡站了這麼久了，風一吹沒忍住冷得打了個冷顫。
顧晟易本來是不打算進去的，但見她這個樣子，大有如果他不進去坐坐她就寧可凍死也不回去的樣子，於是，他嘆了口氣，擦著她的胳膊走進她家裡。
宋乾乾很快反應過來，跟在他身後進門，把門關上。
其實這算是顧晟易第一次以不在她手機裡的形式進來她家，此刻他的感官比在她手機裡時靈敏不少，獨屬於少女的氣息撲面而來，給人很活潑可愛的感覺。
他在她手機裡時，光顧著聞她臭豆腐和香菜的味道了。
宋乾乾現在住的這間房子跟他的格局一模一樣，但是家居風格卻大不相同。之前因為他喜歡清淨，況且作為當紅明星對於私密性的要求也很高，所以宋天成給他買房子的時候就連同這間也一起買了，但是在宋乾乾搬進來之前他一次都沒進來看過。
他的房間整體裝修是極簡北歐風格，但是宋乾乾卻愣是在這種風格中加入了粉紅色的少女心以及雜亂無章的煙火氣，看起來雖然亂，但是比劈他那裡更溫馨一點，更稱得上為家。
宋乾乾從冰箱裡拿來一瓶水，又把沙發上鋪滿的衣服扒拉開，道：“顧老師，你坐。”
顧晟易點點頭坐下，接過她遞過來的水卻沒有喝，放在一邊。
空氣再次安靜。
宋乾乾是個急性子，本來就最受不了冷暴力，所以她有些事情她必須得問清楚，毫無疑問，今天就是最好的時機。
於是，她開口道：“對不起！”
“對不起！”
沒想到顧晟易也同時開口，兩人異口同聲給對方道歉。
宋乾乾：“……”
顧晟易：“……”
顧晟易愣了一下，但還是接著道：“我沒想到因為我個人和孫堯東的恩怨會會把你卷進來，並且還導致你受了傷，這件事情是我們考慮不周的因素，所以我必須代替我本人以及曲凌，還有宋哥和你正式道歉。”
本來宋乾乾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聽到顧晟易這麼說她反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晟易便又接著道：“還有，網上那些關於你……那什麼的惡意揣測，我發誓，絕對不是我這邊為了拉踩孫堯東故意發出去的通稿。並且我也已經讓公關那邊緊急處理了，你放心，實在不行我會摁著孫堯東的頭讓他出來替你解釋清楚，或者你想讓我親自發聲也可以。”
宋乾乾挑眉，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她什麼時候說過懷疑那些通稿是他發的了？
但是她的目光現在落在顧晟易眼裡就成了審視和懷疑，他沉默了一瞬，又加快語速道：“名譽損失費和精神損失費我會讓宋哥和我方解除僱傭合同的違約金一起給你，如果你覺得金額不合適還可以談。”
宋乾乾眨眨眼，貌似有錢賺？
“叮鈴鈴——”
恰好此時，宋哥的電話進來了，顧晟易忙從沙發上站起來背對著宋乾乾接電話。
“喂？”
“晟易啊，我已經地電話給開鎖公司了，他們一會兒就到，你稍微等一下。”
“嗯，好。”
“等等，那你現在在哪兒等著呢？是不是那個宋乾乾家？”
不等宋天成說完，他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如果沒什麼異議，這兩天宋哥會找你詳談，我先走了，再見。”
說完，他轉身繞過滿地亂竄的旺財往門口走去。
“你給我站住！”
宋乾乾突然大吼一聲，顧晟易被嚇了一跳，居然還真就站在原地了。
宋乾乾三步並兩步躥到他面前，插著腰，怒氣衝衝反問他：“我有說過我因為被孫堯東差點掐死這件事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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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晟易搖頭。
“那我有說過是你的團隊在利用我拉踩孫堯東嗎？”
顧晟易再次搖頭。
“還有，我有和你要過精神損失費嗎？”
還是搖頭。
“那你憑什麼跟我道歉！”
宋乾乾用盡全力吼出這句話，最後兩個字都破音了，又是一陣嗆咳。
顧晟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幫她拍背順氣兒，她直起腰，道：“那你憑什麼跟我強制性解除僱傭合同？”
面對宋乾乾的質問三連，顧晟易哪個問題都答不上來，但是又覺得事情的發展趨勢確實應該是這樣啊……
“我不是個正常人。。”
沉默了半晌後，顧晟易主動開口說道，他的神色極其認真，整個人無比冷靜和剋制：“我身上的這個可以成為怪病的秘密，它不是童話裡的超能力，也做不到拯救世界，相反，它只會給我和我身邊的人帶來無盡的麻煩和傷害，這一點，認識這麼久了你應該能體會……”
“可是我又不怕你啊！”
宋乾乾打斷他的話，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因為身高差的原因，她微微仰著臉看他。造型繁複的歐式水晶燈，將燈光切割得稀碎夢幻，燈光落進她眸子裡，閃亮璀璨。
這一瞬間，顧晟易這幾天做的所有心房開始顫動，很快就崩塌瓦解。
他顫抖著嘴唇，似是低喃而問：“你……你說你不怕我？”
“對啊，這有什麼好怕的。”
宋乾乾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的，她聳了聳肩：“你不覺得這種神話小說裡才敢寫的事情突然發生在你生活裡是件很酷的事情嗎？再說了，你又不會傷害我，頂多就是翻我偷窺我聊天記錄這件事情猥瑣了一點而已。”
其實宋乾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這麼多，她這人一向對感情都很遲鈍，又是個直腸子，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很不喜歡他對自己冷淡下來，索性也不去想了，只是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顧晟易強裝的霸總範兒徹底洩氣，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我以為你會被我嚇到。”
“你只要別動不動就把我手機當拍人的板磚使，我就謝天謝地了。”
顧晟易聞言，也笑了，還頗為不好意思地撓撓脖子：“這不是一時著急嘛。哦，對了，你剛剛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剛剛兩人異口同聲的道歉，她還沒說原因呢，這半天光聽他說了。
沒想到宋乾乾撇了撇嘴，聳肩：“我哪知道我為什麼要道歉啊。”
這下顧晟易又傻眼了，怎麼，她這是用這三個字當問候語用呢？
“你那天從我手機裡出來後就突然生氣地走了，我怎麼知道又哪兒得罪您老人家了。”她白了他一眼：“千錯萬錯，道歉總沒錯，你是我老闆，我總得學會給你順毛啊。”
說著，她還抱起旺財，從頭到尾擼了好幾把。
顧晟易：“……”
這怎麼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咳咳，那個……我可以回來拿個衣服嗎？”
家門被人輕輕推開，送肖楓下樓的白念兒怯怯探進來個腦袋：“實在不是我想打斷的，實在是外面……太冷了啊……”
顧晟易攏了攏衣服拾起地上的偶像包袱，邊走邊道：“開鎖公司應該到了，我先回去了。”
“喂，顧晟易！”
宋乾乾在身後直呼其名：“你剛剛說的名譽損失費還有精神損失費，什麼時候打到我卡里？”
呃……
果然，這個才是宋乾乾最真實的嘴臉！
與此同時，A市另一個高檔小區，孫堯東在A市的住宅裡也一點兒都不平靜。
“滾！都給我滾出去！”
孫堯東頭上尚且裹著紗布，整個人面色暗沉憔悴，偏偏那雙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嘴唇乾裂發白，隨著他一聲聲的怒吼又開裂流血，短短幾天，從醫院出來後他的狂躁症非但沒有任何緩解，反而更加嚴重，偏偏他還不肯配合醫生好好吃藥，整個人被折磨得不像個樣子，再沒有人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可是……這藥您總得吃啊……”
私人醫生比伯手裡拿著一個藥瓶，再次從裡面倒出來幾顆白色小藥片，試探地再次遞給靠著桌子喘粗氣的孫堯東。
“滾！老子沒病，老子不吃藥！”
毫不意外，孫堯東重重拍開他的手，比伯被這力氣一帶，差點摔倒。
孫堯東臥室地上此時到處都是散落的藥片，由此可見，他已經很多次拒絕吃藥了。
比伯無奈地重重嘆氣，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子。
作為公眾人物，出入醫院等這種公共場所總是有很多不便，所以很多知名的明星家裡都會備一個私人醫生，保密性高。比伯就是嚴峰天的私人醫生，已經跟了他很多年，嚴峰天和他姐姐的家族裡面就有精神方面的基因攜帶者，孫堯東很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這麼多年以來孫堯東的狂躁症一直都是比伯在秘密治療，雖然不能去根兒，但基本還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但是這次也不知道為何，頒獎典禮後臺孫堯東的這次發病比以往要嚴重很多，從醫院回來後他就接手治療，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孫堯東這次根本不好好配合吃藥，甚至還出現了幻聽幻視等情況。
而今晚臨近傍晚，他突然接到孫堯東經紀人紅姐的電話，說孫堯東在家裡突然情緒崩潰，難以控制，讓他趕緊過來看一下。
但顯然，他來了也並沒有多大作用……
“孫先生……”
比伯不死心地還要再勸，剛剛從機場趕回來的紅姐走過來，止住了他的動作，衝他搖搖頭，示意他先出去。
比伯巴不得不伺候這尊祖宗，趕緊收拾好藥箱子離開。
紅姐繞開被孫堯東摔碎在地上的各類傢俱，小心地靠近他。
孫堯東聽見腳步聲猛地頭，在看到來人是她後身體放鬆了些，他將腦袋蒙到兩膝蓋之間，緊緊攥著褲子的兩隻手因為剋制情緒不住地在顫抖，情緒很不穩定。
紅姐見狀也嚇了一跳，她本來今天在外地出差，臨時接到嚴峰天的電話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最近在孫堯東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不受控制，在這個緊急關頭他居然發病了。
紅姐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在他旁邊座下，抬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輕聲詢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吃藥？”
她比孫堯東打了幾歲，進圈又早，從孫堯東入圈開始她就在帶他了，算是他身邊除了嚴峰天外唯一一個能依賴的人。
今天孫堯東病情加重肯定不是毫無原因。
“紅姐，顧晟易他要害我，他要讓我在娛樂圈身敗名裂！”
孫堯東抬起頭，眼神空洞無助：“紅姐，他……他拿到了我方欣懷了我孩子的證據……”
紅姐嚇了一跳，她一直都是知道方欣這個人的存在的，也知道她懷孕，只是當時這件事情被嚴峰天著手壓下去了，為了保密就連她都所知甚少。
而且她內心裡一直堅信嚴峰天會處理得很好，但是現在顧晟易居然拿到了證據？！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孫堯東本來被嚴峰天勒令在家休養，準備幾天後的出席接洽新的綜藝節目。臨近傍晚的時候，突然有人送了一個快遞過來，家裡的阿姨簽收後就上樓交給了他。
他最近並沒有買什麼東西，也沒有親戚朋友給寄東西，他狐疑地拆開，裡面只有一張親子鑑定證書，時間是幾年前！
而證書上面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當年嚴峰天的確安排了一場車禍要了方欣肚子裡孩子的性命，但是最後時刻，方萊讓醫生取了方欣肚子裡的羊水做了親子鑑定，這份親子鑑定也成了那個孩子曾在這世間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同時也是會導致孫堯東身敗名裂的定時炸彈！
這麼多年，方萊都沒有把這個親子鑑定拿出來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她很清楚，以嚴峰天的地位讓這份親子鑑定消失一點都不難，她拗不過的。
親子鑑定雖然威力巨大，但只有在恰當的時機拿出來才能達到火上澆油的效果。
而顧晟易和他背後的華陽影視給她創造了這次機會……
這就是方萊最後的一擊，潛藏了多年的一招！
紅姐聽完，立馬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指尖發冷，撥了好幾次撥通嚴峰天的電話。
夜，似乎更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