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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在莊園偏僻的一角,在其中行走擔任看守之責的都是穿著長筒馬靴,黑色襯衣和紅色馬甲的獄卒.
這些獄卒毫無疑問都是遭遇放逐的超能力者,隱身於黑暗的兇殘之徒.他們統統隸屬於莫奇大人侍從長姜領導之下的家族事務管理局——說到家族事務管理局,這在超能力世界可是個普遍存在,讓人聞之色變的部門.小到剛剛草創的超能力家族,大到傳承悠久勢力堪比宇宙母艦的千世之家,乃至於以最終突破者的大人為和中心凝聚而成的宗派家族,家族事務管理局都是必有的部門.他執掌對家族內所有附庸審判並處刑的大權,可是說是維持家族內部秩序的暴力機構之一,超能力世界法理在基礎執行層面上的公檢法.
家族事務管理局在世俗世界還有一個正式的稱謂,叫做真理部,亦即主人的意志就是世界的真理,宇宙之神的降諭.
宗主家族的真理部,正式的辦公機構都設在奧林匹亞區的官邸,那裡有正式的真理法庭,乾燥明亮,懸浮在半空中的天牢以及各方面都合乎規範的審訊室和處刑臺.但由於大人們往往都偏愛私人莊園的緣故,家族事務管理局除了跟在大人身邊的侍從室內務處,在燈塔星的莊園還設有一套完整的影子機構,就是集看押,審訊和處刑與一體的地牢.
這裡和凡事都要講道理和律條的真理部不一樣——超能力世界等級秩序下的法理好歹也是法理,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這裡執行的唯一標準就是宗主的意願或者侍從長的命令,倒和"真理部"的名稱完全一致.顯然,地牢是個方便合法使用私刑的所在,所以,跟天牢相對應,它被起名做"地牢".另外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無論什麼時期,能進"地牢"的人都不多,往往都得是大人物才夠得上這個資格,至少也得是宗主視線之內的人.因為除開這樣的身份,其他的附庸根本也沒有私,於是也就談不到動用私刑的問題了.
地牢之名,倒也名副其實,它地面上看只是一棟不起眼的小小房子,但深入地下數百公尺之後就是地下王國一樣的黑暗世界.陡直的樓梯,每九十九級臺階一層,一共有九層之深.
每一層都有巨大的平臺,和向兩邊輻射的囚室通道.從這樣的樓梯走下去,有一種墜落黃泉的陰森恐怖.
當然,莫奇是犯不上去走樓梯體驗墜落黃泉的滋味,他直接搭的電梯,到達地牢最底部的一層.典獄長躬著背在前面帶路,心裡直哆嗦,手下的行刑官手多黑他很清楚.但哆嗦也沒轍,他只好硬著頭皮驗證金鑰開啟通道左側的一道門,然後站到旁邊,恭請大人和侍從長進去,內心裡盼著行刑人下手最好別那麼快,千萬別已經把少爺打成血肉一團.
門裡是一間佈置得還算不賴的房間,頭頂上是閃耀生輝的水晶燈,腳下是軟綿綿的地毯,牆壁上貼著華麗的桌布,雖然房間沒有窗戶,但應該是窗戶的位置也垂了精緻的天鵝絨窗簾,甚至還有兩個漂亮的俏女僕站在沙發背後.要說這房間裡唯一不太像樣的,從天花板上垂下兩根鎖鏈,可以分別連線莫尼克腳踝的鐐銬,將他倒吊起來,進行鞭打.
莫奇進來的時候,他的混賬小子正坐在沙發上,腳腕上連線著鎖鏈,上衣剝掉,手腕上扣著能量抑制環,兩名穿紅馬甲的彪形處刑官站在他前面,檢查橫握在手心的電鞭,顯然是馬上要開始新一輪的鞭打.他的混賬小子裸著半身,瘦弱的胸脯和脊背是橫豎交織的粉色鞭痕,臉色慘白,目光茫然,看起來是可憐極了.
莫奇既然到了,鞭打自然就只好暫停.穿紅馬甲兩名處刑人退開一邊,跪下來,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外.大人尊貴的腳從來都不曾踏足過地牢這種汙穢陰暗的地方,當然,莫尼克少年之前也不曾被送過來鞭打懲罰也就是了.
莫奇不提防走到自己的混賬小子前面,忍不住關心地招呼了一聲:"莫尼克?"
但他立即警醒這樣和藹與關切的態度對於教育自己混賬小子洗心革面的煌煌大業很不利,於是趕緊往回補救,板起臉呵斥道:"混賬,你現在得到了一點教訓,認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應該好好悔改了嗎?"
他的混賬小子目光茫然,如果視線能有穿透作用的話,那他現在的眼神就是直勾勾穿過莫奇的身軀盯著他背後的門,彷彿根本沒聽見莫奇的話,亦或者是聽到了,但卻是在跟宇宙之神交流.
這莫奇就有點拿不準了,他的混賬小子雖然經常對他翻白眼,從來每個好臉色,但像現在這樣什麼表情都沒有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你說這小子不會是被打傻了吧,姜?"莫奇掉頭問自己的侍從長.
姜侍從長直覺得不大可能,但還是問了處刑人:"打了多少了?"
處刑人臉貼在地上,回答得倒是簡單乾脆:"零次."
"一鞭都還沒有打?"姜侍從長微微皺眉,心裡有些生氣.要說莫尼克在地牢會被結結實實狠抽五十鞭,這誰都不信.那畢竟是大人的親生兒子,處刑時放水作假再所難免,但放水放到一鞭都不打就未免使人瞠目結舌——這簡直該死,有大人的授意,有侍從長的命令,內務處和事.[,！]務管理局的人卻膽敢陽奉陰違,這是對大人尊嚴的嚴重褻瀆與背叛.
典獄長惶恐非常,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解釋說:"少爺送過來的時候身上就有鞭傷,照習慣是要舊傷封口長出新肉才開始用刑,因為不能給少爺用禁藥,治傷耽誤了一點時間……一點時間……"
被這樣一提醒,莫奇猛然想起來自己的混賬小子被找到的時候渾身是傷,被那個小姑娘打得很慘.於是心裡就不免有些內疚,覺得自己這個爸爸未免做得不太合格,殺了他的媽媽,還看著他被別人欺負.明知道他有傷卻不放在心上,還想著要教育他,鞭打他.
"不然就算了吧."他在心裡想,"這個混賬小子從小就沒受過什麼罪,這一次他也算是吃了大苦頭,受到教訓了."
一旁姜侍從長卻已經在呵斥典獄長:"那你還在等什麼,還沒準備好?"
莫奇心中不免腹誹:"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心疼."但考慮到侍從長的權威,並且莫尼克既然到了這裡,一鞭子都不挨的確是不像話,於是就忍著沒做聲.
典獄長看大人沒有做聲,只好示意處刑者開始行刑.
當著爸爸的面打人家的兒子,這事除了變態,換了誰來幹都有心理壓力,典獄長雖然由於崗位特殊的原因,大小算是個變態,但也頗有懈不住,跪在地上心裡只打鼓,是讓他站他也起不來了.好在地牢的處刑人都是心硬如鐵的兇殘之輩,這些行走在黑夜中的放逐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只要有命令下來,沒什麼人是他們不敢炮製的.
兩名處刑人得到命令之後從地上爬起來,一個上前檢查了莫尼克兩隻手腕上的能量抑制手環,然後就摁下的手中的控制器.天花板垂下來連線莫尼克腳銬的鎖鏈就猛然收緊,還在夢遊與宇宙之神交流中的少爺身體一個翻卷,就被分開兩腿倒懸在半空.另一個走過去解開少爺的褲帶,將內褲捲住外枯翻上去露出大半的臀部,然後兩名處刑人一起後退兩步,舉起手中閃著火花的電鞭,用力抽下去.
一聲驚天動地地肉響,莫尼克的背上綻開了一道血口,從右臀到左肩,剛剛在修復液中長出的嫩肉被撕裂,痙攣著驚恐的收縮.
神遊太虛的少爺一下子被打醒了,尖聲嘶叫:"爸爸！"
殺人放火一杯酒,談笑間行星灰飛煙滅的莫奇大人被他的混賬小子一聲"爸爸"叫得是英雄氣短,當場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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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他下來！"他說.
莫尼克被放了下來,蜷著身子縮在地毯上.莫奇結果女僕遞過來的斗篷,罩住他的混賬小子,兩臂用力,將他抱了起來.
"爸爸,"莫尼克仰頭看莫奇,眼淚湧出來,委屈無比地控訴說,"她打我！"
"爸爸知道,爸爸全都知道.爸爸會幫你打回來的."莫奇拍拍他混賬小子的頭,輕輕將他放在臥床上.他捏碎了能量抑制手環,親手將高純度的細胞修復液塗到傷口上.
莫尼克坐在床上抽泣了好久,才終於平靜下來.
"小子,其實你幹得不賴."莫奇看著他的混賬小子情緒似乎是穩定了,於是試探著對他說,"只是不應該去得罪大衛,更不該向他中意和保護的女人下手."
莫尼克瞥了他的爹一眼,不說話.
"不要不服氣,當你還弱小的時候,向比你強大的人挑釁是最愚蠢的行為.而向他保護圈以內的東西下手,就是最大的挑釁."
莫尼克向他的爹怒目而視,忍不住大聲反駁道:"那你不是比大衛強大嗎?我不是你中意和保護的人嗎?你怎麼就保護不了我！明明是你自己沒用還要賴到我頭上來！"
莫奇苦笑,嘆氣道:"傻兒子,爸爸是要死的——而且比任何人都更容易死."
莫尼克像是遭受了重擊,猛然間不再說話.他仰頭眼睛一眨又一眨的看著莫奇,彷彿不認識了這個自己批判鬥爭了十六年的父親.
莫奇摸了摸他的混賬小子的頭:"好啦,既然你明白了,我們就回房間裡去吧."然後就對莫奇說:"既然莫尼克之前已經被大衛那個女友打過一頓,我看剩下的鞭子也就不必在罰了."
姜侍從長心裡很不贊同,但也只好答應:"是,大人."
然而莫裡克卻臨場搗蛋,他大聲道:"誰要跟你回去！我今天就呆在這兒不走了.說來就送過來打一頓,說走還乖乖跟你走,少爺是狗嗎?"
說完,他"咕咚"往床上一倒,拉著斗篷往頭上一蒙,端是個抵死不走架勢.
老爺再厲害終究不是少爺的對手,莫奇無奈,只好由姜侍從長交代典獄長好好給他的混賬小子治傷,然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