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惡魔的遊戲呀，你這樣做是想要變成惡魔嗎？”
大人們質問著我，他們的指尖顫抖，看似在說著嚴厲的話，但卻不願意靠近將我拉開。
‘如果要阻止的話，那就更加兇狠些吧。’我心裡想，他們這樣說著不痛不癢的惡語，自己根本什麼都感覺不到。
是的，我已經完全沉醉了，在這繽紛的世界，如果這就是惡魔居住的地獄，那就讓我成為惡魔吧。
鏡子中，我能夠看見自己的雙眼裡出現了三角形的藍色符號，這定然是上天賜予我的睿智，因為透過這雙眼睛我彷彿看見了——
神的腳踝。
……
……
“啊～”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伊莉亞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著手錶上顯示的時間，她算了一下自己已經三天沒有睡過覺。
從諾艾爾前輩那裡得到了建造自己的工坊的許可之後，伊莉亞便不分晝夜地忙碌起來，在海的幫助下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但是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她自己去做。
畢竟，伊莉亞建造這間屬於自己的工坊的目的可是要研究魔法，解剖魔獸，她曾經還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有過自己的研究室，那裡的佈置現在被伊莉亞複製了八成。
與當地水網還有蘇格之源的連線也快完成了。
在巨大水管的管道口合上鐵蓋，伊莉亞抓著因為反應熱量而燒的發燙的鋼鐵，她沒有戴任何的防護措施，可是現在，少女自從使用過自己的血液作為術式的親和物之後，她變得再不畏懼任何的高溫了，火焰元素同自己的“親和”，十七年來伊莉亞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工坊，作為技師的“據點”，和工匠眼中的工坊可能還略有不同，畢竟伊莉亞所研究的東西並不是在世間有著可以琢磨的真實形態的“物品”，而是玄妙的元素學。
‘自己大概是在窺探世界的一角。’
將防塵布鋪在工作臺上，伊莉亞打了個響指，門扉自動合上，將她的工坊分割成了內外兩個部分。
“基礎的術已經可以運轉了，看來連線沒有問題。”
現在，伊莉亞使用的書和筆是她去技師公會領取的制式物品，海送給她的紅寶石則被永遠地留在娜麗的世界之中，伊莉亞無法想象為什麼現實中的實體物品會與他人的夢境融合，可是，的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也許這就與那個“佛羅琳娜”所說的魔法使用者有關。
‘說是使用者卻沒有自稱魔法師。’
伊莉亞透過這點猜測，世界上並不只有她一個瘋子，結社“安吉爾”似乎也在追求著魔道，並且他們的進展，好像要比伊莉亞要快得多，如果伊莉亞真的想要抓住魔法，或許……
“唉。”嘆了口氣，讓自己那些胡思亂想全部都飛進垃圾桶，伊莉亞推開工坊的門走了出去，門合上時打出機括扣響的聲音——自動上鎖，她挑選的工坊地點並不在要塞內部，而是第三隊區域，東南角棄置的儲物間，所以走出來時，鋪面的寒風順著制服的縫隙鑽進身體，伊莉亞將領口的紐扣扣緊，再將圍巾拉上遮住自己半張臉，用腳踢開門口的積雪，向著住處走去。
‘我要泡杯熱茶，然後到頭就睡。’
三天沒休息，伊莉亞感覺自己走在路上都在點頭，可是沒辦法，工坊的事務就像是壓在她心頭的石塊，現在石塊搬走了，她也要睡著了。
“沙，沙”
聽見了鏟雪的聲音。
這麼晚了，還有人在鏟雪嗎？
要塞的出口處，曼塔萊踩著鏟子將路上的積雪鏟到路邊，這位矮個子大叔吊著菸頭一邊鏟一邊罵，嘴中唸唸有詞，之前整修被斯卡特的鋼鐵軍團搞的亂七八糟的內部區域時他也是這樣，他嘴裡不唸叨些什麼好像就沒法過活。
終於，神明也聽不慣曼塔萊滿嘴的髒話，飄雪與寒風一起熄滅了男人的菸頭。
“嘖。”氣憤地扔掉嘴裡叼著的玩意兒，連帶著雪一同鏟到了路邊。
伊莉亞認為曼塔萊很另類，至少在技師界是這樣，說實話包括自己在內的這些研究者大都是耐得住寂寞，性子穩重的存在，數十天如一日地實驗只為探求出整個術式之中的一筆，曼塔萊這樣的傢伙恐怕會把研究室給炸掉了。
“前輩，晚上好。”
曼塔萊就呆在大門口，伊莉亞想要進去自然就得和他打招呼。
“哦！伊莉亞呀！”曼塔萊收起前一秒還罵罵咧咧地嘴角，“親和”地笑著，如果不是伊莉亞目睹了全程恐怕真的就會被這笑容給騙了，認為他是個和藹的人吧。
惡寒附著在頸椎骨上，伊莉亞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總感覺，曼塔萊這樣的笑容很是危險。
“忙了三天了，都沒看見你，現在是忙完了？”
“嗯，是呀，所以有些累。”伊莉亞在說到累這個字時特地加重了自己的語氣，直覺告訴紅發少女眼前這個沒節操的前輩似乎在打著什麼壞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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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幸苦了，畢竟是技師嘛，工坊的重要性我懂的。”
曼塔萊靠近伊莉亞，他的右手搭在了伊莉亞的左肩上，左手拿著用來剷雪的鐵鏟。
‘不不，你絕對不懂。’
明明對方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是伊莉亞卻感到了莫名的壓迫力，男子偏銀灰色的頭髮被風吹亂，她覺得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他的頭髮上有著月色的倒影。
“前輩我呀，已經三十歲了，老了，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啦。”
“曼塔萊前輩，您對老這個詞的定義是不是有些……”伊莉亞也在乾笑著，面部肌肉抽筋。
啪。
接著雪鏟被強行塞到了她的手上，同時交給伊莉亞的還有一張地圖，曼塔萊在上面畫了個紅圈。
“這部分就交給你了，年輕人。”
之後，伊莉亞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完成剷雪這一工作的，她只覺得當自己再回到要塞的門口時眼睛只能看見雪花，胳膊酸的抬不起來，還好她並不怕冷，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曼塔萊端著鐵製的茶壺走了出來，他將一隻茶杯放在了伊莉亞的腦袋上，說實話兩人身高差不多，曼塔萊的這個行為違和感滿滿。
“給優秀後輩的禮物，在下親自泡的熱茶，還有牛奶喲，感謝我吧伊莉亞少尉。”
扶穩茶杯，拿了下來，伊莉亞小小地抿了一口，暖意便順著自己的喉嚨散佈到渾身上下。
不怕冷是真的，可是這樣的熱茶的確很棒。
本來還因為被強制工作而有著些許怨氣，現在這點怨氣也就散了。
“那麼，晚安吧伊莉亞。”曼塔萊還佇立在外面，剷雪的工作完成了他也沒有回去休息。
“前輩，今晚是你巡邏？”
“沒錯，鏟雪是順路的，誰知道又下雪了，氣象館可沒有預告。”
“說起來，曼塔萊前輩，之前我去技師公會的時候，那裡的會長讓我替他們向‘曼塔萊’先生問好。”伊莉亞因為忙碌所以把這事忘了，現在遇到曼塔萊她又回想了起來——技師公會會長的請求。
那位會長似乎非常非常地崇拜曼塔萊。
“而且，說起來無垠城是個排斥技師技術的城市，如今都有人家沒有普及便利網路，過得生活像是原始人，這種環境下技師公會還能存在真是不可思議。”
伊莉亞問。
“啊，小事小事，總有緣由的嘛～”
曼塔萊哈哈大笑。
“我的話其實是這裡公會的第一代會長哩，可別看我這幅模樣呀。”
初代的會長？
伊莉亞知道大概後也就回去睡覺了，曼塔萊則是拖著凳子喝著熱茶，一邊吃著圓餅一邊欣賞著月色。
“平靜的無垠雪地……呵，真好。”
他的雙眼中漸漸浮現出三角形的輝藍符文，躁動不安，像是要掙脫某種桎梏。
安靜。
現在還不是你離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