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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希摩蘭月平原,失落之地中的一個部分,在山地居多的卡蘭國北部,會有這樣的平原實在不同尋常,地理學家們沒有機會深入失落之地調查,他們只能承認舊卡蘭的世界也許是同外面所隔絕的,無垠城將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給分開。

可是地理上的差異,隸屬於無垠城的士兵們並不關心,他們就算也會研究這些問題,可是這些戰士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出征能夠取下多少魔獸的頭顱。

年末調查,冬季,魔獸,只要是魔獸,它們在入冬時候都會變得虛弱,哪怕其實在無垠城一年四季天氣都說不上多暖和,可是唯獨冬季時節,尤其是十一月往後魔獸們會進入怠惰期,此刻無垠城便會組織各個據點的隊伍進入失落之地調查,說是年末調查,不如說是“狩獵”。

每年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人類能夠自稱去“狩獵”魔獸。

東區第四隊,第三隊的鄰居,他們負責的便是“希摩蘭月平原”東部的調查,這片平原有四個隊伍負責,東區第一到第四隊,時間不過一個月,大家都想在這裡取得一些成績,第四隊這次派出的是十二人小隊,如果這讓伊莉亞看到可能會覺得有些發懵,維斯並沒有告訴她其他據點派出的都是十人以上的隊伍,唯獨他們第三隊只有伊莉亞和曼塔萊出征。

“就算這樣,也是派遣了快要三分之一的人力呀。”

其實哪怕伊莉亞知道了而去質問維斯的話,估計對方也只會笑著回答。

“而且就算我們全員出動也不會超過十人,哈哈哈。”

所以,伊莉亞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陷入了某種比較危險的境地,身為八級技師的少女並沒有單獨殺死或捕捉一隻大型成年魔獸的能力,而曼塔萊在這方面是否精通?這一樣是個未知數。

所謂前途多舛,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此刻和什麼都不知道,琢磨著怎麼捉住魔獸回來研究魔法的伊莉亞不同,第四隊中有位少年緊張地手心冒汗。

混在隊伍中,透徹如天空的藍色眼睛說明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北地人,戴著制服上的兜帽,雙手死死地拽著背包帶,他腋下夾著“書”,脖子上系著絲帶,絲帶末端扣著“筆”,少年咕嚕咕嚕轉著眼珠,視線透過亂糟糟的劉海,他正在打量著周圍的隊友。

凱德。泰勒,少年的名字,前年入伍的新兵,四級技師,今年第一次參加“年末調查”,並非戰鬥組的泰勒所要做的就是用術式將得到的資訊記錄在自己的書上,然後資訊會同時反饋到總部的信息庫中,用隊伍內前輩的話來說那就是——“泰勒,你記錄下來的東西將會成為人類反擊那些怪物的重要條件”

‘開……開什麼玩笑。’

犬齒咬著舌頭,泰勒心中盡是不滿。

第一年剛剛入伍的時候凱德還充滿著雄心壯志,認為身為泰勒家的男兒就算塊頭不大,體力差勁,從小被人嘲笑成小毛頭,但他依舊有能力取得軍功,依舊能夠在退伍的那天抬頭挺胸回到家裡去,可是這樣的幻想並未能持續下去,少年很快被現實擊垮,在第一次對魔獸的戰鬥中泰勒所在的小隊死傷超過半數,而他只因為在後方支援部隊裡才勉強逃過一劫。

在同魔獸的戰鬥中想要取得勝利,那便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

在無垠城服役的時間是十五年,沒有任何意外情況,能夠服役滿五年回家的人數是零。

泰勒想到此處腳底便又軟了幾分,再想到他現在就踏在魔獸的領域之上,這位青澀的小士兵覺得自己快要飆出眼淚。

‘如果我不是技師的話……如果……’因為是稀少的技師所以才被強制加入這只隊伍,泰勒死拽著揹包,他彎著腰盯著腳尖走路,身處失落之地他便沒有能夠入睡過,無時無刻不處在高度緊張狀態下,就連風掠過身旁花草的聲音都能將其給嚇倒,但泰勒知道現在為止自己都還沒有見到最糟糕的東西。

‘現在為止,都沒見過魔獸。’

本該是魔獸遍地跑的失落之地,可是他到現在別說活的魔獸了就連魔獸的腳印都未曾見過。

太平靜了,明明平靜地如此不尋常可是為什麼大家……他們卻毫無反應。

恐懼的難道只有自己一個?泰勒觀察著自己的隊友,所有人看上去都鎮定自若,各司其職,唯獨只有他顯得那樣沒種。

“……”

“怎麼了泰勒?你看上去不是很好,是害怕了嗎?”站在其右側的男子是與他同一屆入伍的青年,馮,馮是個真正的戰士,與苟活的泰勒不同,這位戰士迅速地適應了同魔獸的一場場絕命戰鬥,每次馮都是用手指扣著死亡邊緣的碎石爬了回來,是無垠城所需要的真正的人才。

“別開玩笑了馮,我會害怕。”泰勒咧嘴嘲諷,一改之前的緊張恐懼,他擅長裝模作樣,如果連裝都不會裝,那麼自己在葬身魔獸腹中之前就會先因為“羞愧”死掉,呵呵,活的像個笑話。

“我看你才是害怕了!你看你握劍的手,可是在發抖喲。”

“誒,有嗎?”馮真的去看自己的手了,這家話雖然強可是也十分好騙,憨的不行,泰勒偷瞄著他,心想哪怕是四肢發達又有什麼用,能夠比得過魔獸嗎?該死的時候你還是得死,反而是我這種人才能活下去。

“有的,你抖得不行,仔細看看。”

泰勒舔著嘴唇繼續“調戲”自己的隊友。

再強,死了又有什麼用,我是一定要活下去的,這次調查結束後就回去想辦法,平安度過十五年然後回家,那樣不論我在軍隊裡做了什麼都是能被稱作英雄的吧?

少年的背又躬下半分。

呵呵呵,活下去就好,呵呵呵。

馮,這樣的傢伙也許可以利用……泰勒沒有發覺,長時間保持神經緊張狀態的他其實已經開始胡思亂想,開始慢慢地崩潰。

“後面的!別說話!”

來自領隊的怒喝讓兩人閉上了嘴,馮還在琢磨著自己發抖的問題,而泰勒則在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這樣的狀態一隻保持著,直到第四隊來到一處凍結的湖的岸邊。

這是個巨大的湖,湖水連通著通往西邊的溪流河道,一眼望去望不見對岸。

領隊抬手示意大家停下,他檢查了手中的地圖,良久之後才確認,這個湖在去年的時候還不存在,是今年才出現的,憑空出現這樣的東西,果然失落之地內的地理運動特徵已經超出嘗試,畢竟改造地形這種事對掌控“魔法”的魔獸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泰勒。”

領隊突然喊道泰勒的名字讓他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到眼前的巨型湖後他大概猜到了自己要做什麼了。

“檢測一下這片區域,沒問題嗎?”

“嗯,大概。”

出列的少年還是那般畏畏縮縮,他不敢去直視別人的眼光,自顧自地開始準備親和物與膠囊,旁邊還有隊友為他佈置增強共鳴率的儀器,還有工作臺,畢竟想要只憑藉親和物就施展出術式,讓人體代替精密的工具,那是七級以上才能夠辦的到的事,小小的泰勒自認為自己沒有那種能力。

最後,所有都準備妥當,泰勒開始對這片地區進行最基礎的元素檢測時他無意間看到了一隻人形,站在湖心的人形。

“?”

以為自己看錯了,泰勒站直身體,擦了擦眼睛繼續向著湖心方向望去,結果那裡的確站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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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清澈,由水構成的“人”體,它和泰勒一樣墊著腳尖踩在冰面之上眺望著他所在的方向。

“……咕”嚥下口水,不論怎麼看那東西都不像是個“人類”,在失落之地裡除了他們的確不會再有人類,那麼對方的真身便不言而喻。

‘啊,是魔獸。’

泰勒想,自己才奇怪這麼久沒有遇見魔獸,結果現在就來了一隻,老天爺還真是眷顧他,眷顧的不得了。

哈。

由水構成,人形的頭部裂開了個大大的彎月,就像是人類的笑容。

它衝著泰勒笑了。

哈哈哈。

笑得身體顫抖,捂住肚子。

哈哈哈哈。

這是嘲笑,自從來到第四隊誰都沒有嘲笑過泰勒,大家也許會覺得他可憐,覺得他沒用,覺得他是個膽小鬼,可是誰都沒有如此放肆地嘲笑過他,而這只魔獸卻沒管這些,魔獸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凱德。泰勒是在座的十二人中最醜陋的那一個。

哈哈哈哈哈。

無聲的嘲笑還在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