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夜色中，道路兩旁的松柏稀稀疏疏，零星散散的排列著，倔強的屹立在喧囂的城市中。偶爾飄來濃郁的飯菜香氣，給旅途增添了些煙火氣，王鑫愉悅的開著車，伴著音樂吹著口哨。
“你還沒說現在是去幹什麼呢？”楊曉彤按了一下音樂鍵，關了那煩躁的說唱曲目。聽得人心都浮躁起來了，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慘案。
“現在馬上就去找鄭發明。”王鑫看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楊曉彤，其實應該是胸有成竹。
“你知道他在哪兒？”楊曉彤疑惑的問。
“還用問嗎，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傻呀？”王鑫邊撥弄方向盤，再一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明就是在說，笨蛋。不過這兩個字到底還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了，“笨蛋~”
楊曉彤也不生氣，反正可以幫到江昊辰了。這就夠了。她原本的目的不就是要幫他嗎？事情很快就會得到解決的。王鑫將自己的手機丟過來給楊曉彤，嘴角微微揚起：“密碼是個L。”
楊曉彤看了看他，解鎖。在電話本裡面找到鄭發明的名字，不過沒有這個備註名，只有一個“鄭坑人”的名字。她不由得笑了，抬眸望向王鑫：“鄭坑人？”
“可以呀，楊曉彤。都會揣摩我的心思了。”王鑫故作自戀的笑了兩聲，趕緊收住，說道，“給他打電話，說馬上在去找他的路上了，讓他稍等。語氣和氣點。”
“嗯，好的。”楊曉彤瞬間領會了王鑫的意思。
電話撥過去，鄭發明很快就接了：“喂，你好？”
“你好，鄭經理。”楊曉彤有些局促不安，可能是氣場不夠，也是擔心自己沒有能力駕馭住對方的氣勢，所以，只要一跟這種小技倆多的人打交道，她就會有些不安。
“楊曉彤？！”語氣有些不耐煩。
“原來您還記得我？”楊曉彤臉紅了。因為聽得出來對方的厭惡的語氣，自己還要裝作一副欣喜的樣子，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跟他說重點。”王鑫小聲說，但是力度控制的確實很好，這樣鄭發明即能聽得到王鑫的聲音，又能知道有人在她身邊是不想他聽到，而最後還是被他聽到了不是本意。
“原來是一起來的？跟韓主管還是江總？”鄭發明開始試探。
“不是的，鄭經理，”楊曉彤看向王鑫，“是SGN。關於合作的事情，您有時間嗎？”
“SGN？”鄭發明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你跳槽了？”
“見面再說吧，可以嗎？”楊曉彤跟他確定了見面地點，隨即掛了電話。
“哪裡？”王鑫饒有興致的問她。
楊曉彤：“小紹興。”
“待會兒一唱一和，軟硬兼施。”王鑫真詭。
楊曉彤心想鄭發明那個老狐狸能聽你的嗎？
“如果是以前當然不會聽我的，但是現在的他栽了跟頭，束手束腳。就未必了。”王鑫似乎聽到了楊曉彤的心聲，這群人精太可怕了。楊曉彤暗自吐槽，一個江昊辰一個韓瑀明還有一個王鑫……
王鑫停好了車，就趕緊打了一個電話：“周叔叔，情況呢，就是我媽說的那麼個形式，如果您方便就來小紹興，不方便的話，就在收到我的微信之後，給我打個電話。我感謝您。”說完之後，就掛掉了手機，直接進了酒店。
很快，三個人就見面了。
鄭發明比之前的那一次見面瘦了很多，看來，改行之後的路走的不太順暢。
“鄭經理，你好！”王鑫伸出手去。鄭發明還在思考這是誰。王鑫就自己開口介紹，“我叫王鑫，是上次處理任明電器殘次品後續的負責人。”
果然一開口，鄭發明就一臉黑線，很不待見他。楊曉彤暗自腹誹，哈哈，這回是提醒了他的前科了吧？
“呵呵，鄭經理你不要介意。他就是這麼口無遮攔。”楊曉彤裝作攔下他，心道，看來容姐說的親口告訴他有過前科，還是很有用的，一句話就讓他動怒了。
“嗯，什麼事。”鄭發明抿了一口茶，“我記得我們之間好像沒有合作了吧？”
“是沒有。”王鑫高傲的抬起頭，隨即歪著嘴唇笑，“不過，牽扯了很多關係。比如，你想得到的SGN的應急配件供應權。”
“呵呵！我還沒說這事兒跟你們有關係呢吧？自己就往上貼？”鄭發明站起身來就要走，“你以為這麼大的一個事業單位會因為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一句話就取消？”
“不會。”王鑫站起來將鄭發明拉回座位上，按下，“但是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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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發明有點兒懵，半天沒說話。楊曉彤就接住話：“這位是……”
突然，王鑫的手機響了，王鑫擺擺手不讓楊曉彤繼續說了，故意提高嗓音說道：“啊，周毅叔叔。”隨手按了擴音。
周毅，SGN採購與供應鏈管理科室值班長，這個值班長的許可權相當於總監的作用，負責與幾乎大部分的供應商的對接工作，跟王鑫的媽媽不在一個部門，但是關係都還不錯。最後鄭發明一下來了精神。楊曉彤看在眼裡。
周毅：“鑫鑫，你媽媽上次跟我說的那個瑞明公司我沒怎麼注意，你說你很瞭解？”
王鑫一通好話說完，主要是幫鄭發明說好話，之後愉快的掛了電話。
因為這時，鄭發明一直盯著王鑫看，楊曉彤也在時刻注意他的表情，王鑫頓了頓：“鄭經理，以你的人脈，頂多關係打通到了採購經理，SGN的中層。你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都沒有拿下長久供貨方的專案，可見，你所接觸到的人群，肯定沒有說的上話來幫你的，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有心無力。再這麼耗下去，等他們之前的供應商調整好了內部運營的失誤，你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那不是白費力氣嗎？”
鄭發明應該聽得明白，王鑫看似客氣，實則“恩威並濟”的警告。加上剛才周毅的電話，周毅是誰，楊曉彤想鄭發明應該更清楚，於是他當即擺出來笑臉：“王兄弟，那你怎麼看？”
王鑫收到訊號，唇角勾起一抹笑，楊曉彤覺得他肯定是故意的。“我就說嘛，商場上沒有永遠的對立面嘛……呵呵，呵呵呵。”
你倒是說話呀！楊曉彤分明看見鄭發明的臉上反覆出現這幾個字。
王鑫欠了欠身子，答道：“其實吧，我媽媽，當然了，也包括我爸爸，只不過我爸爸是搞技術的，不跟採購這塊直接接觸。我的媽媽雖然不是SGN的高層，但是也是元老級的中層幹部，很多高層領導當年實習的時候都是她帶出來的，總歸都會賣個面子。這樣一個國企，並不是像私營企業那般，由一個人或者是股東方決策，這個你肯定也明白。說白了，下面的人還不是看高層的眼色行事是吧，儘管一個人的決策權只佔百分之10--15，但是，上行下效這個詞應該聽說過吧？”
楊曉彤瞥見鄭發明一直在用手指輕敲膝蓋。他什麼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會兒只不過在給自己找臺階下……
楊曉彤為他添了茶：“鄭總，現在有這個機會能讓你直接接觸到SGN的高層，這樣合作共贏的關係您應該開心，不是嘛？”
鄭發明頓了頓，這才道了聲：“謝謝。”
王鑫和楊曉彤相視一笑。
鄭發明一個人在青城窩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磨跟SGN的合作。看來，他是志在必得，聽完了王鑫的介紹，也算是寬了心吧。當即說道：“好吧，既然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朋友，我馬上給我老婆打電話。”
他老婆就是宋毅的親姐姐，那麼，結果很明顯了吧？
從酒店出來，楊曉彤看著王鑫一副得意的樣子，很想笑。不管剛才怎麼老辣，現在看來怎麼骨子裡面還是個孩子？“不過，這兩個名字真有意思，一個宋毅一個周毅。”
“呵呵，有意思他們之間才會有聯絡才能相互制約，是吧？”王鑫又不忘提醒楊曉彤，“你還不趕快給江總打電話報喜啊？趕緊讓他誇誇你。”
“已經發過去微信了。”楊曉彤說道，“不過，我還是有點兒不明白。”
“你說吧，看在你這麼兢兢業業的份上，我願意分文不取，給你解惑。”
楊曉彤：“切！真有範兒了啊！”
“那有什麼，別人微博提個問都能賺個幾千塊，我免費給你解答你還嫌棄啊？”
“哎！”楊曉彤真是無語了，這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一個人，天知道他是不是要每時每刻都要照鏡子把自己帥瞎……“好吧，鄭發明的小舅子就是個總監，為什麼不直接把自己的供應貨源交給鄭發明呢？還要多此一舉，要他自己另謀出路？這不是費勁嗎？”
“問得好！”王鑫一撇嘴，“你還真是聰明！”
不過，楊曉彤好像聽出來了不對勁了？王鑫開啟車門直接坐到後座，“開車，我慢慢跟你講。”
楊曉彤倒是怡然自樂。
王鑫說，宋毅所在的AI公司雖然是個私營企業，但是絕對不會允許家族以外的負責人掌管命脈，也就是彈性大的收益專案。而且他們公司明文規定不接受裙帶關係帶來的任何收益，當然只是針對家族之外的人員，這或許有點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思。所以，這些拍板的決定權力不是宋毅，而是真正的股東。職業經理人在他們眼中，也僅僅是個搬運工。這就是家族企業的弊端，肉再多，也輪不到搬運工吃啊。
如果鄭發明真的在那次的事件中得到了教訓，那麼能解決了SGN貨期急的問題也算是個好事。
微信有新訊息提示，楊曉彤點開一看，江昊辰發過來一個語音，楊曉彤沒敢聽。一是她正在開車，二王鑫也在。
結果悲劇了，王鑫直接從座位摸過來了楊曉彤的手機，手賤的點了一下。裡面傳來江昊辰沉穩的聲音：“曉彤，幹的不錯！”可能是江昊辰覺得楊曉彤很久都沒有回覆他吧？於是再一個訊息發過來，也是語音。
“王鑫，別聽了！你這麼做不道德啊！”楊曉彤想攔著可是為時已晚。
王鑫還嫌棄的回了一嘴：“我早就說過江總會表揚你的吧？看看，多親切，還曉彤……哈哈，以前怎麼都沒聽到他這麼叫過你啊？”
江昊辰的語音又一次響起：“剛剛宋毅打電話過來說明天就可以正式合作了，你可以休息了。有你真好！”
呃……幹嘛呀？楊曉彤的心莫名的顫了一下，都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曉彤，你是不是很忙？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你在看著我，回到家給我回資訊。或者打電話都可以。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江昊辰呀江昊辰你能不能選個合適的場合啊？楊曉彤無奈，只好想著等下一個紅綠燈路口過了，停靠在一邊，把手機從王鑫手裡搶過來。可是，江昊辰再一次發過來了一個訊息提示，王鑫卻沒有點開語音。
等楊曉彤將車靠在路邊的時候，王鑫呆呆的盯著手機螢幕看，一言不發。楊曉彤輕而易舉的“搶”回了手機。正當她沾沾自喜這麼輕易就得手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還亮著的螢幕——
直接崩潰了！江昊辰此刻肯定在那邊抽風了呢吧？所以才手殘打了這兩個字“想你”！所以說，剛剛不是語音，是訊息！！！所以說，王鑫看見了？！！！
……
楊曉彤異常尷尬，總感覺這要被人抽筋剝皮的節奏，辦公室戀情啊！
王鑫這才反應過來，擠出來一個虛假的笑：“哦，留過學的人果真都這麼肉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