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藍一綠的兩隻長羽鳥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撲稜稜地飛出來,一左一右分別落在刑天的肩膀上,拿翅膀指著我嘰嘰喳喳地大笑著:“被騙了!被騙了!哈哈哈!”
我只覺得那兩隻鳥實在可惡,要是他們沒有立在這個無頭男的肩上,我早就兩塊石頭招呼過去了。
無頭男用肚臍自我介紹了一下,頓了頓,就扛著斧頭轉身走進了樹林裡。
兩隻鳥在他結實的肩膀上跳上跳上對著我嘰嘰喳喳地叫。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是應該跟上去,還是就這樣下山?
鬼卿悶笑著:“跟上去啊。”
我有些猶豫。他又說:“這刑天心腸不壞,就是不愛說話。”
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要是每天讓我用肚臍眼說話,我肯定也不願意。
站在那裡躊躇了一會,在那個無頭男的背影即將消失在樹林裡的時候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那個傻子跟上來了!那個傻子跟上來了!”藍鳥大聲嚷嚷著。綠鳥聽見了,也歪著頭跟著附和:“傻子!傻子!”
我兩耳不聞目不斜視,跑到無頭男的身旁與他並肩走:“刑天,請問你看到過一隻後腿受了傷的白兔子嗎?”
刑天依舊保持著不快不慢的前進速度往前走,胸上的兩隻眼睛直視前方,似乎根本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他的腿很長,每一步都邁地極大,我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他。我又問了一遍:“請問你看到過一隻後腿受了傷的白兔子嗎?大概這麼大……”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他依舊沒有看我,繼續往前走。
我才驚覺他似乎沒有耳朵。
那他是如何聽見別人說話的?
他剛才應該聽到了我說的話吧??
我快跑幾步攔在他的面前,他停下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請問,你看到過一隻這麼大,後腿還受了傷的白兔子嗎?”
過了一會,他張開肚臍:“見過。”
咦?又能聽見了?
刑天依舊說完話就自顧自饒過我往樹林深處走。我只好再次跟在他後面,斟酌著怎麼再開口。
“這傢伙沒耳朵,只能讀唇語。”鬼卿在我腰帶上說。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有些幸災樂禍。
我皺眉。那不對啊,一開始這無頭男難道不是聽到了鬼卿的笑聲才發現我們的嗎?
鬼卿知道我的想法,悠悠然說道:“刑天原是炎帝手下的得力手下,如果你那點動靜他都察覺不到,豈不是拆了炎帝的招牌?”
“刑天原來是炎帝的部下?”知道無頭男不是真的能聽見,我說話也就沒了顧忌,跟在刑天身後好奇地問,“那他是不是生來就沒有頭?”
“生來沒有頭的那個是妖怪。不過他現在和妖怪也沒什麼兩樣。”鬼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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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頭……”而且沒有頭,為什麼還能活?為什麼還能動還能說話?為什麼乳首變成了眼睛,肚臍變成了嘴巴?
“是被砍掉的。”鬼卿隨意地說道,“當年炎帝被黃帝奪權,刑天不服去單挑黃帝,想要為炎帝將權位奪回來。結果當然是被黃帝砍了頭,葬在了這個炎帝出生的常羊之山上。至於他後來為什麼沒有頭還能活……我想你可以去問問你的師父。”
“巫彭?”我一愣,隨即釋然。這常羊山距離師父那裡也不遠,師父還有起死回生之藥,經他之手受到醫治的生物不論以何種方式生存下去,都不足為奇。
不過這個刑天……還真是厲害。
我看著前面大步前進的高大身影,不由暗暗讚歎師父醫術的高超。
“你別太崇拜他了,當年巫抵巫陽巫履幾個都還在,刑天能活下來定少不了他們的一份。”鬼卿往我頭上潑冷水。不知為何,他原本調侃的語氣在說到這句的時候,有些酸溜溜的滋味在裡面。
“那師父也還是很厲害。”這句話,我說的一半真心,另一半也不知怎的,就是想存心氣他。
鬼卿悶聲不說話了。
“哎,那他的頭在哪裡呢?”我又問。
鬼卿不吭聲。
我拍拍他的刀柄,他依舊不理會我。
我忍著笑:“你怎麼了?成啞巴了?”
他低聲咕噥幾句,我沒聽清楚,就聽他悶悶地說:“你師父比我厲害,比我神通廣大,你找他問去啊,他當時還在事件之中呢……”
“師父太遠了,我只能將就問你。”我也覺得莫名,就是想要擠兌擠兌他。
肯定是因為他剛才也戲弄我的緣故。哼,對。他那般戲弄我,我也要以牙還牙,就是懟他。
鬼卿冷哼一聲。這一聲頓時讓我心情舒暢,愉悅不少。
不過結果就是不論我怎麼逗他,他都不肯告訴我刑天的頭在哪裡了。
刑天既然沒了頭可以自己活動,那他的頭是不是也……?
我想了想,想象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頭下面長出兩條腿,脖子兩邊抽出兩條胳膊來……
……算了,不想了。
我就這樣一邊擠兌著鬼卿,一邊想象著刑天的腦袋,不知不覺間跟著刑天來到了山頂。
山頂上有一座廟,門上的牌匾是空的。
廟前的空地上打了個木樁子,上面拴著一頭紅色的狗。
……看門狗?
刑天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那條狗的腦袋。那狗朝他搖了搖尾巴,然後對著我齜牙齒,嘴裡發出警告的嗚嗚聲。
刑天拍了拍他的腦袋,走到寺廟大門後,拿出一個盾和一支戈,走了進去。
“他要去做什麼?”
我問鬼卿完全是出於本能。等了等沒等到回答之後,才想起剛在路上我似乎懟得有點厲害,這把匕首鬧脾氣了。
“你生氣了?”
他哼了一聲。
“你真生氣了?”
他又哼了一聲,這次開口了:“你承認錯誤,我就原諒你。”
“我錯了。”我面不改色地說。不就是一句話三個字嘛,說了又如何。
他頓了頓,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認了錯:“……一點立場也無的臭丫頭……”
我摸了摸他。換成匕首之後,刀柄的手感也不同了,需要快些熟悉起來。
他嘀咕了幾聲,說:“這廟應該是他為炎帝建的。跟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他做什麼了?”
我看了一眼對我虎視眈眈的看門狗。
“那只天犬還沒哮天犬厲害,你怕什麼?”鬼卿哼哼笑著。
我抿了抿唇,繞過那條天犬跟了進去。
PS:《山海經·大荒西經》:有赤犬,名曰天犬,其所下者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