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今天是我不對的，我不該帶著她到處跑，也不該在帶她出來之前不先給你說，我先帶著她下去了，現在她的情緒比較激動，你先等一下，等一下我先勸她。”向陽接下來的話卻是先給爸爸道歉。
爸爸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綠衣，點了點頭，現在他說再多，也只會惡化，不如讓第三方來做調解員。
“我就在這個會場，你記一下我的號碼，有什麼事馬上聯絡。”他說。
綠衣被架走了，景色在眼前晃成一片花花綠綠，然後身子被一放，這片花花綠綠停在了一家食物鋪子，向陽遞給了她一杯冰的可樂，綠衣恍惚之中，拿起了吸管，一下下搓著杯中的冰塊。
“你看上去不好。”廢話，換了你比我還崩潰。
向陽看著人群，神色複雜：“我們這個社會由於女人稀少，有了許多隱藏的暗規。雖然國家規定了四等人制度，然而並沒有表面上舉行得那麼嚴格：許多男人平時是光明天大的男男婚姻者，背地裡卻偷偷與女人偷腥，這樣的行業就被稱之為點紅者。你放心，你爹爹暗地裡也不乾淨，你老師暗地裡也不乾淨，你身邊的每個四等男人都是一樣的，這就是暗規。
也就是……真實。”
綠衣的手在發抖：“你說什麼？”
“在你眼裡，女人缺少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我不知道，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可以去想，你就告訴我答案吧。”
向陽的臉上也露出迷茫的神奇：“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們的社會已經出現崩壞了。你看看……”
“四等人制度只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但是女人稀少不是男人自己的惡果麼。那種藥在國外也有，但是就沒有這種問題。為什麼這種惡果要我來承擔呢！”綠衣一下子爆發了。
“為什麼我就要承受這種後果呢，因為是女孩子被親生父親拋棄，又被隨便塞給一對夫夫收養，現在這對夫夫又……又……”
聲音一下子斷斷續續，她實在沒有力氣說出連續的話了，帶著抽泣的聲音，終於說完了最後一句：
“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我可以得到名之為美滿的家庭的幸福呢。”
彷彿是一個餓了十幾年的人，終於有一天到了食物，結果才出門，啪啦，腳下一滑，食物摔進溝裡找不到了。
曾經到得，偏偏又失去。
明明應有，卻說沒有才是現實。
綠衣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悲傷。向陽冷靜地看著她，好半天才說：“綠衣……”
不知多久，自己直起聲勉強用已經平靜的聲音應了一聲：“唔。”
“你想過沒有，你爸爸也是受害者，他本來可以與自己所愛的女人在一起，但是由於這個該死的四等人的制度，被迫分開，而你才是這個四等人制度的受益者：你本來應該在冰冷的孤兒院床上孤獨地入睡，現在卻有一個溫暖的家，雖然只是表面的。”
向陽說：“綠衣！你作為一個受益者，有什麼資格指責受害者呢？！”
綠衣一愣。
向陽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是練習舞蹈磨出的繭子：“事情都是兩面性構成的，就好比舞蹈美麗，練舞卻枯燥無味，cos服雖然好看，價格卻十分高昂，人的一生，就是在無數的美麗與殘酷之中不斷地選擇，掙扎，這是所有人的命，你，也在命裡。”
綠衣看著他，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也許她終究不願意面對的，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生就天煞孤星，不應有愛。卻拼命想拿一個夢幻泡影作真實，委實可笑。
她站了起來，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了。我接受了。”
我本來就是孤兒，任何人都不應對我，不應對我負責。
我知道了，我接受了。
向陽很是滿意，遞給她一張紙：“好好擦一擦。然後我帶你去逛逛。”
綠衣用磨砂紙的力氣擦著自己的臉，像想搓下自己的一層皮一樣。
“好了，都紅了，我陪你走走吧，想買什麼，我給你。”向陽討好地說。
“不用了。我已經平靜了。”綠衣的心已經冷了。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西部動漫節可是這城市每年最大的節目了，你當了一上午的拖油瓶了，也該任著師弟自由活動了吧。”正巧，剛剛那批師姐也到了，看樣子，好像是出了cos舞臺劇回來了，估計是表現不好，臉色十分難看。
向陽站起來，剛想說什麼。
“對不起，是我任性了，我以後不會了。”綠衣搶先道了歉。
向陽：“……”她這是吃錯藥了麼。
在剛剛的時刻，綠衣已經明白了，人與人之間就是相互討好，人就是那麼可悲的生物，更別提像是自己這樣出身低的人了，她以後會做好一個不給別人添麻煩的人的。
這就是我的為人處世之道，我不會再犯錯了。
向陽自然是不明白綠衣此時心裡的想法的，只是憑直感知道，綠衣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有什麼東西，從那一雙明亮靈動的眸子後面消失了。
就像雲失了月，花失了春一樣。
可是，這也是一件好的事，向陽嘆了一口氣：“你好啊，歡迎長大。”
綠衣上前說：“哥哥姐姐我們一起走吧。”
人群還是那麼熱鬧，沸沸揚揚，像一鍋燒開了水，綠衣的眼中卻只剩下了悲哀了。反正這個世界只要維持表面上的漂亮就好了。這些人是真的內心高興麼？
我也只需要不給任何人惹麻煩就好了吧。綠衣的眼睛彷彿古井之水一般無波瀾。
向陽抬起頭，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勝景，七秀的衣服是嬌嫩的粉紅色，彷彿是春風中才發出第一片的初生芍藥，藏劍的衣服是華麗的黃金色，像是古代王侯帝王家深藏的宗族重器，總之都是很美的。
“你看，她們多好看啊，有的人也許平時在家裡也唯唯諾諾的內向宅男，可是在這樣的節日之中，也都快活起來了。綠衣，我帶著你到處轉轉。”向陽拉住了她的手，“我們都是喝醉了的人。”
綠衣想起剛剛開始的時候，向陽也是不知道因為什麼事灰溜溜地回來了，現在不是也好了麼。也許他說的是對的，只要看開了什麼都好說。
PS:綠衣的出身決定她認為默默承受是對的。其實上後來卻發現老是退最後的下場就是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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