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
弘嵐招呼戒備著方妤的青獅,獅子湊到他的懷裡,弘嵐讓它去舔自己傷口流下的鮮血。
“畜生!竟敢先吃老孃看中的小鮮肉!!”
方妤見狀氣得香肩一甩,兩道黑風飛來夾攻獅子。
沁靈放下弘嵐,搶前一步用鎮魂杖將攻擊左右擋開。黑風改變軌道攻向帳篷兩側,打破一大塊帳壁和幾根木柱。
弘嵐暗地裡從腰帶上解下一枚只有銅錢大小的水色月牙形玉佩。用一股鑽風射向方妤拿著不壞之卷的手。
“想得美!”
也不知是弘嵐氣力不足還是方妤反應快,突然的襲擊並沒有瞞過方妤的眼睛。她空著的那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月牙玉佩,放出一團黑氣毫不留情的將美物粉碎。
然而不等方妤再出手,青獅身上忽然放出青藍色的光芒。
眨眼間,狼狗大小的青獅,體型成長到大過成年雄獅的兩倍。
獅子開口向方妤吐出一道火柱,遮住她視線。
在方妤揮動袖子驅趕火焰的短暫空檔,沁靈快速幫弘嵐上了青獅的背,自己則坐在弘嵐身後扶住他。
兩人一座穩,獅子立刻衝出營帳,回頭再吐一把烈火,把本來就已經站立不穩的營帳燒了起來。
以火中崩塌的營帳為背景,青獅馱著兩人一路朝著西北方極速狂奔。
***
幽寧宮內,綺月像往常一樣將魚盆放在月光下,讓錦鯉汲取月光精華。
突然,她手鍊上串著的一塊凸月形玉佩崩開,碎成了粉末。
“!!”
看到玉佩消散,綺月心中也如同石頭炸開。
她曾經親手做過一些成對的帶有靈力的配飾,將每一對中月牙的一半送給兄弟四人,叮囑他們隨身攜帶,凸月的一半則留在自己身上。
除了龍鳳胎的弘流,她沒有辦法親身感知其他兄弟的狀況,只能透過配飾來確認他們的安全。
就在剛才,弘嵐的配飾崩碎了。
而弘輝的凸月,完全失去了水潤的光澤,變為了一塊黑色的死石。
徹骨的寒風將綺月心血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
***
弘流在自己房中,將一封信扔到書案邊。
案上已經躺著數個被拆開的信封。
“大哥跟妖邪醉生夢死,二哥帶著伴讀行蹤不明,妹妹本來就神經異常,現在連弟弟幹什麼都遮遮掩掩。母親國事繁忙神力又低也是束手無策,弘玄海說是去調查妖邪出身我看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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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哪有心情選什麼伴讀!太師也是老糊塗,平日裡不見人影,回來一次放著大皇兄不管來給我添堵。”
“看這些推薦信恨不得吹爆牛皮的口氣,就知道這幫大臣們舉薦上來的傢伙沒什麼真才美德。”
覺得白白浪費了幾盞茶的時間,弘流心中更加煩躁。
他起身離房,想到庭院中換口新鮮的空氣。
“!!”
剛走到廊下伸了個懶腰,就看到綺月跌跌撞撞的從長廊另一端跑過來。
“怎麼了?!有蟑螂還是有老鼠?!”
一向冷眼看人間的妹妹竟然慌張到走不穩路,弘流彷彿看到了世間奇觀。
“不是!”
綺月一把抓住弘流,把只剩三片凸月玉佩的手鍊舉到弘流眼前。
“二皇兄的玉粉碎了,大皇兄的御風之力……也完全消失了!”
“什麼?!皇兄有危險?!”
弘流先是一驚,手腳不禁也有些慌亂。
但很快,他發現綺月眼中的驚慌失措近乎異常,雙手立刻穩穩的抓住了綺月的雙臂,把她按在原地站穩。
“先等等,你全身的靈氣都亂了!”
“?!”
弘流一提醒,綺月才發現自己抓著弘流的手正在不斷發抖。
全身上下的靈力毫無規則的混亂流竄,似乎有一股陰冷的暗流在血液中隱隱的跳動。
“是玉碎了不是人碎了!皇兄們沒你的廉價玉那麼脆弱!”
看到綺月眼睛失去焦點,弘流大聲否定了她的憂慮。
綺月雙目重新聚焦,但是眼中仍然全是不安,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
“但是……但是你知道現在的情況!”
“難道我還能不知道嗎!!”
弘流再次加大音量加重口氣,聲音如一塊重石結結實實的打在綺月發抖的神經上。
看到綺月的混亂暫時被壓下,弘流也緩了口氣,放低了調子。
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跟綺月說話而不是抬槓。
“現在的情況我當然知道,你也知道。能行動的要素,都已經在行動了——除了你。”
“?!”
“如果我剛才不攔在這裡,你打算做什麼?”
“……”
被弘流這麼一問,綺月終於徹底回過神。如果不是弘流突然出現,自己或許就要做出“違反禁忌”的事來。
“我、我能做什麼……當然是,報告給母親……”
“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
見綺月把眼神偏開,弘流語氣中多了分氣惱。
“二皇兄走出大皇兄的結界花了七年,你只用了三年。以為我不知道嗎?”
“!!”
多年來的秘密被毫無預兆的點破,綺月的目光也被驚愕強制拉回了弘流臉上。
她看得出,那位不管自己如何奚落挑釁都只是表面上生氣的雙生兄弟,此時是真的“生氣”了。
“如果我有跟你一樣的力量,才不會像你——成天縮在幽宮裡,笑話兄長們又怎麼倒黴。你以為隱瞞力量,在幽寧宮陪我們玩過家家我們會高興嗎!”
明知道弘流兇自己確實有他的道理,綺月仍不禁有種多年的好心喂了狗的感覺,被激起了一些不服和怨念。
“你……你以為我想嗎!你們幾個,一個長兄為大包辦一切,一個自怨自艾養鬼為伴,一個成天被人欠了債一樣想著怎麼逆襲洩憤,個個都天大地大我最大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我又能怎麼樣!”
“既然那麼不堪,你還通知什麼母親,就讓他們去死好了,你不是很喜歡看我們受折磨嗎!”
“我恨不得你們生不如死!!但是……”
終於放出帶“死”字的狠話,熱流抑制不住的泛上綺月的眼眶。她咬了咬嘴唇,雙手擠上臉蛋,硬是將那熱流憋回了一半,只留下兩行痠疼的眼淚。
“但是我不想你們死啊!你們是……我,哥哥……”
綺月擠出的微弱聲音字字刺到弘流心口。
儘管綺月平常喜歡冷嘲熱諷,但她卻從沒有因為自己的不愉快就對兄長們做什麼。
她只是默默的做著點心,照顧最小的弟弟,從旁關注著兄長們的安危。誰也沒有想過,在三位兄長關係微妙的現實面前,她承受了多少的壓力。
弘流意識到自己過分了,不該責備妹妹無所作為。他抱過綺月,安慰小孩子似的拍著她的後背。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想罵你。只是奇怪,既然你有那麼強的力量,為什麼一直不用呢?皇兄們現在很可能遭到危險,如果你能幫他們,為什麼不馬上行動呢?”
“……不能用。”
綺月憋回了一聲啜泣,用極其微小聲音回答。
“不能用?為什麼?”
弘流詫異。
“神……說,不能用。”
“神?”
“……我從小時候,就時常能聽到傳說中的紫華星神的聲音。她告訴我,那是禁忌的力量。如果我隨便使用,就會違背世間執行之理,破壞原本的秩序。如果我用這力量給世間造成了重大的改變,我就不再屬於人的範疇,她會來把我帶走,永遠離開你們……”
“哼,又是那個神。”
弘流不屑似的撇了撇嘴。
“說是不能殺,初代皇帝還不是把她殺了。這麼看,我剛才不攔你倒是正好。”
解開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弘流心中立刻明朗。
“我問你,如果皇兄註定會被妖邪吃掉,你會怎麼做?”
“我不會讓他成為妖邪的美餐,那對我們所有人,包括皇兄,都是最大的侮辱,我會親手殺了他。”
綺月回答的乾脆,毫無猶豫。
“就知道。”
確認到綺月的“極端”並沒有因為一時的混亂大折扣,弘流的口氣放鬆了些,嘴角翹起。
弘流將她放開一些,盯著她泛紅的雙眼繼續道。
“你剛才衝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說明,對皇兄他們的擔心勝過對神的畏懼。這才是我的妹妹——不過,要是按照陰暗程度來排大小,你可能就是我姐姐了。”
綺月條件反射的想反駁點什麼,但是一時竟然找不到恰當的說辭。
弘流則像是嘲諷誰一樣笑了一聲。
“我也不得不承認,我跟你是親兄妹。在我看來,只要是想掌控他人,神跟妖邪也沒什麼區別。你不會讓妖邪如意,我也不會讓神如意。”
“那力量明明也是神給的,如果她非要以破壞世間秩序什麼的牽強理由把你帶走,不管花多久,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要把你找回來。到時候,恐怕她所重視的世間秩序是說什麼也守不住了。我們的命運是自己的,就算由我們自己親手毀掉,也絕對不會讓其他人肆意操縱!”
說完,弘流在綺月額頭上不輕不重的吻了一下,祝福雙生姐妹道。
“你去吧。我和弘明,還有母親他們,等著你帶兄長們一起回來。”
***
“往,正北走……”
在青獅背上,弘嵐用虛弱的聲音給出指示。
“香江縣以北,就是綺月的封地,雲起州……那裡,有……”
“嗯,知道了!向北!”
沁靈攔下他的解釋,大聲提醒青獅。
弘嵐的傷口相當的深,儘管他自己用風壓止住了大出血,在顛簸之下,還是斷斷續續有血滲出來。
沁靈從後面抱住弘嵐,一手幫弘嵐按住傷口,一手用鎮魂杖卡著他的身體想幫他坐的更穩些。可在獅子全速奔跑的情況下,實在是難以做到。
“要找個地方,幫他包紮才行……”
在沁靈心臟萬般焦急的鼓點聲中,青獅終於越過了雲起州邊界。
瞥見了界石,沁靈立刻提醒弘嵐。
“到雲起州了!”
“……”
弘嵐一直強撐的身體突然彎了下去,青獅也感到主人已到極限,馬上減緩了速度,尋找到一顆粗壯的大樹,讓沁靈把幾乎要跌下去弘嵐扶到樹邊安坐。
沁靈安放好弘嵐,召喚了幾個鬼魂過來幫忙照亮。
她一把撕開弘嵐的衣服,即使在鬼魂微弱的幽光中,也看得出傷口的慘狀。沁靈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嚴重的傷口,眼睛覺得有些辣。
“好多血,還有汙穢之氣,怪不得血一直停不下來……”
她轉頭對青獅說道。
“我來淨化上面的汙穢之氣幫他包紮,你能去找點水來嗎?”
獅子點頭便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