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軼過去就從陶茵的嘴裡聽說過自己的父親是莫奕白的創造者，但不管尚餘光是一個能力多出眾的人，有一點都是肯定的，他不可能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之下獨自一人完成這樣的一個精密的機械。在過去能夠得到尚餘光信任的人並不多，但何言卻算得上是其中的一個。
“你見過她了，對嗎？那個在鍾擇那裡做事的女孩就是尚餘光留下的保險，或者說一個對於議會來說是定時炸彈的存在。這是我甚至從來沒有告訴過林舟的事情，我在她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就見過那個現在被你們叫做莫奕白的女孩了，是我給她寫了那個每隔一段時間就徹底清除記憶，完全改換人格的程式，”何言說起莫奕白的時候，眼睛裡似乎有了一點和他一直表現出來的沉穩不同的得意，“她總是能融入自己所在的環境，這樣即便議會想要找到她，也要費很大的心力。我見識過蛛網是怎麼依靠這些小小的晶片影響人的自由意志，這不公平，我想尚餘光大概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成果被這樣濫用，所以只要有人找到我，提出希望取出自己的晶片，我就會儘可能地幫忙。”
但這樣做，不久斷絕了她長久地待在一個地方，與那裡的人建立聯系的機會了嗎？尚軼看得出來，對於何言來說莫奕白並沒有被當做是一個人，而是被當做了一種工具。不過這也是完全正確，也合乎理性和利益的做法，至少目前為止，莫奕白還沒有被議會找到。
尚軼沒想到自己能夠在這樣的地方找到一個可以為自己提供這麼多資訊的人，再加上兩人之間有林舟作為中間介紹人，尚軼很快就放下了一開始的戒備：“你說莫奕白是我父親留下的保險，也就是說她有辦法直接毀掉那個系統？她怎麼能做到這一點？”
莫奕白不過只是個怯懦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戰鬥力，也似乎從來沒有表現出能夠入侵網路的能力，對於尚軼來說，要想象她如何摧毀掉議會的根基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過去他曾經將這個女孩看作是自己的妹妹又或者一個需要幫助的病人，但事實是，莫奕白其實是作為一件武器被創造出來的。
“這就不是我能告訴你的事情了，我提供的也只是一點不那麼重要的幫助，你的父親……他給出的信任很有限，就算是他設計這臺機器到底想要做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我都花了很長時間才一點點從他那裡問出答案，”何言猜得到尚軼想問什麼，但他沒法提供答案，“這是我希望你去做的第一件事，在你剛到這裡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吧，我需要你的幫助。她或許記得什麼毀掉蛛網的方法，又或者她的程式裡藏著什麼用得上的東西。”
到頭來事情的關鍵點還是要自己弄清楚嗎？這個結果對於尚軼來說算不上太好，不過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方向。
“這是第一件你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尚軼聽得出來事情還不算完，“那麼除此之外你還需要什麼？”
“我正在嘗試的手術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實際上我能進行那些手術，完全是依靠之前在研究所積攢下來的資料以及對晶片的瞭解，我需要一些專業人士來和我一起完善它，”何言話語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我希望你能來幫助我，即便只是偶爾到這裡來為想要取出晶片的病人做心理評估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這也是你父親……”
“何先生，”這是尚軼第一次出聲打斷何言的話，“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幫助的話，我希望你能忘記我是尚餘光的兒子，我的父親留給我的東西不多，而我也從來不希望受太多他的影響。”
何言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我為我之前的冒犯道歉。”
“我願意在我的專業領域裡幫助你，我需要更多與被植入了晶片的病人交流的機會，其實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對的，但我會自己判斷，”既然消除了這個讓自己不舒服的點，尚軼覺得自己有理由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至於莫奕白的事情，我會試著弄清楚的。”
“謝謝，”何言的表情仍然是最初的微笑，這讓尚軼很難不去懷疑對方是不是一開始就料到了這個結果，“我會向你證明這件事是正確的。”
尚軼其實沒法確定對方到底為什麼需要自己成為他的合作者，尚軼的年紀其實不算大，雖然年齡不能代表一切，但在很多領域，研究的時間越長就越有資歷是毫無疑問的，何言完全可以挑選自己過去在研究所的同僚。那裡面總有一個是何言可以相信的人，而不管是什麼人，應該都要比和他才認識的尚軼要更值得信任。
何言剛才的話裡處處透著對尚餘光的尊敬，或許尚軼的存在能夠讓他想起尚餘光，而從這點熟悉的影子裡，他能得到對自己正在走的道路的確信嗎？尚軼不清楚事實到底是什麼，不過他也不是什麼聖人，他之所以會答應幫助何言，其實也有想要贖罪的念頭。
鬱明作為他的病人，卻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被植入了晶片，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一個改變鬱明情況的方法。
既然該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尚軼也就沒有什麼留在這裡的理由，但在道別之前，他最終還是將一個之前就藏在他心底的問題問出了口。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莫奕白被抹消的記憶恢復，或者至少讓她的記憶不再被抹除？”
“我不能對她做任何修改，她本質上不是我的創造品，另外……”何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話說了下去，“別對一個機械有太多的情感，這是我必須得提醒你的，她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工具，如果你總是離她很近，那麼遲早有一天，你會被她牽連，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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