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是幾天前找到林舟的，看上去，他似乎本來想找尚軼，結果卻撞上了她。他想要找鍾擇復仇，而林舟最近則在調查尚紀的事情，他們兩個人的目的是相同的，所以林舟就叫上了他一起幫忙。
說是讓他幫忙，實際上，大部分事情都是林舟做的，向陽所做的事情就只是偶爾和她聊上幾句，確認一下她的猜測。
這樣重要的事情，林舟其實更習慣和尚軼交流，但她也很清楚，涉及到尚紀的事情，她最好還是自己調查。對於尚軼來說，那件事大概是他永遠沒法抹去的傷痛，她不想在他面前提起這個人。
“我會再繼續調查的，”盯著自己面前的煙霧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林舟掐滅了那支一口沒抽的煙，“我們之後再聯絡，不過在事情有進展之前，我建議你別去找鍾擇的麻煩。”
“你不恨他嗎？”林舟的勸告讓向陽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另一回事，我勸你別去找他，是因為你威脅不到他什麼，”林舟笑了一聲，好像覺得他的說法實在有趣，“你現在只是一個人，沒有財力，沒有權勢，沒有情報。”
“我明明……”
“如果你想報仇，還需要更多的東西，不過……我也可以理解吧，”林舟沒有忘記面前的這個少年還在滿心熱血的年紀，但光有一股腦的熱血還遠遠不夠，“可是即便你拿到了那些你需要的東西，為那種傢伙復仇，也根本不值得。”
“這就是我的事了。”
“好吧，我也沒資格勸你什麼，”林舟笑了笑，“現在我要回去了，如果你跟我走的話，或許能見上尚軼一面。”
“不了，我沒什麼要見他的理由，”向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她的提議，“他恐怕都已經開始過著自己的日子了吧。”
“我想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尚紀的事情，”林舟的表情帶著點遺憾，“即便他不說，有的事，也註定了要困擾他的一生。”
從地下車庫駛離之後，蘇霽沒有往回開，而是一路駕車駛上了高速公路，漫無目的地沿著道路向前行駛。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件事比反覆戳痛別人的傷口要更殘忍了，她以為自己已經遠離了過去的那段時光，再也不會回頭，但事實是舊日的幽靈仍然糾纏著她，總是有人會時不時提醒她什麼東西是她失去的，什麼又是她永遠不可能擺脫的。
悲傷的感覺一直深深地壓在她的胸口，她將油門踩到底，把速度抬高到最高，空蕩蕩的高速路上只有她的那輛車在以驚人的速度行駛，腦海裡的危機意識和車裡尖利的警報都在提醒她此時正在做著多危險的事情，但她只有這麼做，才能把那些記憶全部丟到腦後。
“議會的人想要秩序，黑街的人想要和議會作對，而我呢，我只想要讓大家加入我的狂歡，”尚紀的聲音還留存在她的腦海之中，如果閉上眼睛，她甚至還能想起少年那時的微笑，“他們的思想全部被束縛在一個狹窄的盒子裡，我會給他們展示囚牢之外的東西。”
一切都結束了，他的野心，他的瘋狂，蘇霽一直在試著說服自己這是一件好事，但事實是，在尚紀活著的時候，她也曾經想過，或許被他的瘋狂所浸染，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忘了這是自己第幾次想要用這種辦法擺脫自己的痛苦，不可否認的是，踩下油門的瞬間，產生的爽快感確實會衝散很多雜亂的思緒。很快，她就感到自己的激烈的情緒得到了不少的緩解，她駕駛的車輛車速也漸漸慢了下來。
回去吧，她想，自己總得回去，她還有生活要繼續，學會適度地釋放自己是在高壓之下維持理智的唯一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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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調轉方向，拐進路邊的匝道，打算駛入回城方向的時候，整個車廂裡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開啟手動導航，”在黑暗之中，自動駕駛系統的女聲格外清晰，“直行800米。”
“搞什麼鬼。”蘇霽皺緊了眉，試著去點一片漆黑的螢幕，然而觸控式螢幕沒有任何的反應，反倒是她正在駕駛的車開始一點點加速了起來。
這輛車的系統似乎出了問題，蘇霽摸遍了自己面前控制臺上的每一個按鈕，卻沒有找到任何辦法來改變自己的處境，這讓她陡然生了一身的冷汗。
正對面的路基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
為什麼會這樣？這是議會的車，別的效能或許無法保證，但安全性應該是毋庸置疑的。這種型號的車從出廠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過一次駕駛系統失靈的情況，她不可能會遇上，她怎麼會遇上？
在車輛仍然在拼命地提速，最終衝出路基的剎那，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自己之前沒有想到的可能性。
議會的人想要殺了她。
整個世界天翻地覆，巨大的撞擊聲，搖晃翻滾的車身，破碎，翻倒，劇痛，鮮血。
等到一切安定下來的時候，蘇霽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的視線被血汙所模糊，變形的車廂積壓著她的身體。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而腹部的某個位置更是鑽心的疼痛，有什麼東西把她像一隻竹籤上的鵪鶉一樣刺了個對穿。
到這個時候，她也沒空去管到底是什麼東西穿透了自己，她正在一點點變得虛弱，在一切結束之前，她還有事情要做。
找了一陣子，她才找到自己的通訊器，現在她面對的唯一一個好消息就是她的通訊訊號至少是沒問題的。不用多想，她就撥通了林舟的電話號碼。
這下林舟似乎在忙別的事情，蘇霽等了一段在她的感官裡十分漫長的時間，才終於等到林舟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淡漠，似乎心情十分不佳：“喂？”
“是我，”話說到一半，蘇霽就咳嗽了起來，傷口似乎又因此而給她帶來劇痛，“時間不多，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