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來自於黑街，他的身上有那種反叛者才有的特質，像他這樣的人厭惡規則，熱衷於破壞和激進的冒險，是議會最不喜歡的那類人。
尚軼對這類人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厭惡感，不過要是對方提及了他不願意想起的那個人，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對他瞭解多少，又對我瞭解多少？”尚軼打量著這個年輕人，覺得自己在這短短幾分鐘裡對他的瞭解恐怕都比他在冒冒失失地找過來之前對自己的瞭解要多，“你得到了什麼資訊才覺得我是殺人兇手？”
“你和議會聯手，殺死了他，利用了他的信任，”年輕人說起這件事，似乎又有了滿腔的憤怒，“他是你的弟弟，對於你們這些議會的人來說，血緣關係就真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嗎？”
“議會”這個詞在年輕人的嘴裡倒像是一句髒話了，尚軼知道自己在為議會工作，但他對黑街的人口中那個滿是陰謀的的議會幾乎一無所知，距離管理層也有很遠的距離。至於他出賣了尚紀的說法，一直以來他都是不接受的，他承認自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但尚紀的死，歸根結底是這個瘋子自己的決定。
“如果你真的知道那天這裡發生了什麼，你就會知道那家夥是自殺的，”尚軼沒有多看這個年輕人，只是輕描淡寫地將這個問題一帶而過，隨後指了指屋子裡的沙發，“坐吧，不過如果你到這裡來就只想問一個早就有定數的問題，我覺得你在這裡坐得再久也不會得到什麼結果。”
“我到這裡來是想聽真話，他到底為什麼會死，我瞭解他，他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他還有沒做完的事……”
“沒做完的事？”這話引起了尚軼的注意，“你是指？”
年輕人的話頭猛地收住了，盯著尚軼看了一會兒，他才困惑地繼續說了下去：“你是在裝傻嗎？”
“就因為我沒有救他，你和你背後的傢伙就覺得我另有目的？”尚軼沒有直接說是或者不是，模稜兩可的說辭才有可能套出更多的話，對於這個不喜歡思考太多東西的年輕人而已就更是如此，“你倒是說說，我是為了什麼才放任他不管？”
“尚紀他原本打算奪取你們議會那個叫‘蛛網’的系統，他碰了你們立足的根本，所以你們要他死，”這種簡單的計謀就激得年輕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抖了出來，“至於你，議會能給你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職位，財富，甚至是尚餘光的研究資料，這些東西都可以是議會拋給你的誘餌！”
整個客廳在少年的怒吼之後陷入了寂靜，尚紀趴在二樓的欄杆上，長嘆了一口氣：“這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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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顯然是看不到尚紀，也聽不到這句嘆息的，他只是在發洩完自己的怒火之後等待著尚軼的回答而已。但尚軼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給不出什麼回答，年輕人到這裡來本來是要質問他的，但話還沒說幾句，他就透露了太多的東西給尚軼。
蛛網，被議會開發出來收集每個人資料的系統，這是尚軼對這個名字僅有的一點瞭解。尚紀是個很難被預知行為的傢伙，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麼，想做什麼，但尚軼還是不由得會去想，自己這位曾經的血親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你可以直接問我啊，”尚紀一邊說著，一邊抬頭注視著正中央的吊燈，又因為強光而微微眯起了眼，“不過你還會一直否認我的存在吧。”
“為什麼不說話了？”年輕人的火氣在漫長的沉默之中被消磨掉了，但他還是強撐著自己的氣勢，“心虛了？”
“不，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在知道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之後，年輕人的怒火對他而已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就有辦法探查我了？”
“如果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可以用一個秘密來交換。”
年輕人驚訝地挑了挑眉，猶豫許久之後，他又確認了一遍：“你不會騙我？”
“當然，”尚軼總是沒有波瀾的表情能給人一種可信的感覺，“你要說的不過只是個名字而已。”
“我叫向陽，”年輕人不情不願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現在該你兌現諾言了。”
“我要說的秘密是，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對尚紀要做的事情和議會追捕他的原因一無所知，”尚軼坦然地把話挑開了，“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我沒有殺尚紀，他是自殺的。”
“你耍我！”名叫向陽的年輕人又一次憤怒了起來，“這算是什麼秘密？”
“你不知道的事情就是秘密，”即便說著這樣的話，尚軼看起來也像是在說著什麼有理有據的定論，“現在，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年輕人看起來仍然氣鼓鼓的，但他沒有再掏槍，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心有不甘地盯著尚軼看了一陣子，站起身聽話地朝門外走去了：“我還會再來的，如果你知道了什麼和尚紀有關的事情，到時候別想瞞著我。”
“如果我真的有訊息的話，”尚軼也看得出來，向陽不是來找麻煩的，他一開始擺出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只是為了給尚軼一個下馬威而已，“我不會有意去關心他的事。”
“你當然會，”向陽擰開了屋子的門把手，回頭看了尚軼一眼，“如果你真想你說的那樣，不是故意害死尚紀的話，你就會去查他的事情。”
門在向陽走後自動重新合攏，年輕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直到他最後氣勢弱下來的時候，尚軼才發覺對方到這裡來的目的是求助。天知道尚紀是怎麼得到這傢伙的忠誠的，年輕人看起來單純得不像是會混跡黑街的那種人，不過尚軼有一個簡單的辦法可以查到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究竟是什麼，但這個途徑，需要他賣一點人情。
從衣兜的角落之中找出了名片，尚軼猶豫了很久，還是打出了這個電話。
“尚先生，你查到什麼和鬱明有關的線索了嗎？”電話那頭名叫施成的探長光是聽聲音就認出了打出這個電話的人是誰，“還是說，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