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小的插曲過後——
“瀾哥,咱們這是去哪啊?”馬車上,柳且落強忍著胸中一波又一波翻滾的反胃感。
沒錯,她——暈車了。
(靈兮翻了翻人設——不對吧,人設裡沒有這一條啊!)
【柳且落:廢話!連著三個時辰的路程,路上還坑坑窪窪晃得厲害,換你你不暈?】
(靈兮,遁……)
咳咳,言歸正傳!
封瀾撩起簾子向外頭慢慢移動著的事物望了一眼,又很快放了下來,輕笑道:“再忍忍罷,馬上就到了!”
什麼嘛,還搞神秘?
柳且落實在哭笑不得,但也沒再多說什麼,便也一路這樣忍了過去。
馬車搖搖晃晃的,彷彿是上了山。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馬車才慢慢停了下來。
“二位貴客,到了。”外面傳來了馬伕的聲音。
二人這才下了車。柳且落先是伸了一個大懶腰,然後才慢慢活動著自己一路上已經僵硬痠痛的筋骨,還不忘向身旁的封瀾抱怨:“瀾哥,這大年三十兒的,你帶我來這孤山上做什麼?”
封瀾卻不答話,草草給車伕付過報酬之後,便拉著柳且落上了山。
眼下雖已過嚴冬,但寒意尚在。尤其是在山上,氣溫更比山下低了許多。柳且落不如殷含笑一般畏寒,身子卻也是熬不得的。
風剛起,封瀾便明顯看到身邊的女子猛地戰慄了一下,同時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往斗篷下縮了縮。他輕輕皺了眉,手一抬,又將自己身上裹著的狐裘解了下來,披在了柳且落的身上。
“此處是冷些,辛苦你了!”他柔聲道。
身上總算是溫暖多了,柳且落又拉了拉斗篷,笑道:“瀾哥,冷不冷的暫且不說,你帶我來這到底有什麼緊要之事?”
“不是什麼緊要事——”封瀾的眼神飄忽著,淡淡說道,“只是今日是除夕,我想著總要來給大哥拜個年……”
柳且落一怔,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封瀾眼神所及之處,竟是山頭上孤零零的一座墳冢。沒有牌位,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這處墳冢主人身份的東西。
這是封大哥的……
她似乎不大相信似的,咬了咬唇道:“這麼多年來,封大哥的屍首一直沒有找到,怎麼會有這座墳冢?”最後一個字落地,她甚至都能感覺得到自己聲音在止不住顫抖著。
“這只是衣冠冢。”封瀾面容絲毫未變。
“衣冠冢?”柳且落蹙眉,慢慢複述了一遍,忽而冷笑,“瀾哥,你不是執意想要復活封大哥嗎?既然始終不願,為何卻立了這座衣冠冢?”
“小落——”封瀾眉頭皺得更深,似乎是有點動怒了,“這衣冠冢不是我建的,是梁溪南。”
梁溪南?
這次她是真的沒想到:“他……也會做這樣的事嗎?”
封瀾微微勾唇:“小落,我認為你對梁溪南的偏見大了些,他對大哥的感情,怕是不比你淺的……”
“瀾哥——”柳且落卻生生截斷了他的話,許久才露出一抹冷笑來,“你可知梁溪南做過什麼?當年,他為報私仇,竟使計將孟鬱之的人引去了封大哥那裡。是他,是他害死了封大哥!你現在卻跟我講他對封大哥有感情?不覺得可笑至極嗎?”
她似乎只有在談到梁溪南的時候,才會如此失態。
“小落,你可親眼見過樑溪南透露大哥行蹤,引官兵前去嗎?”
“我當然……”
她突然頓住了,唇邊的冷笑卻更盛:“瀾哥,你不過投靠了梁溪南數月之期,竟如此袒護於他,這梁溪南確實是有本事,連瀾哥你都能心甘情願為其所用,呵呵……”
這話在封瀾耳中聽著卻格外刺耳。他原不是好脾性的人,也只有在柳且落這裡,他才會溫和如暖陽。可他卻沒想到,小落竟會說出這樣不近人情的話來,當下也惱起怒來。
柳且落本也還在氣頭上,但話剛出口便後悔了。瀾哥自小便寵她護她,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盡數奉在她面前。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瀾哥是為了讓封大哥活轉過來才倒向了梁溪南的陣營,可她就是忍不住生氣!
她氣瀾哥的執念深重到連自己都不禁心驚,她氣瀾哥言語之間對梁溪南多方維護,她更氣如今與瀾哥的敵對局面,害得她有些話不能說卻忍不住脫口而出——
“唉……”
對面突然一聲幽幽的男人嘆息,緊接著,一個輕柔的吻便毫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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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彷彿漏了一拍。
唇只是輕觸了一下便離開了,並沒有實質性的動作。封瀾憐愛地將柳且落凌亂的髮絲一點點抹平,眸中是掩不住的寵溺:“你啊,還能讓我怎麼辦呢?”
手上突然碰到了一個冰冰涼的東西,有些硬,上面還有紋路。
“瀾哥……”她望著手中的玉牌,茫然。
“這玉牌,本來之前便想給你的,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他頓了頓,有點不太想提到這個話題,“如今既得了機會,就給了你吧!”
這塊玉牌,和她身上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她的下意識反應就是拒絕。
“拿著吧!”封瀾的語氣不由分說,“我一向簡出,全身上下也僅有這個尚算拿得出手……”說到這兒,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低低地笑出了聲。“說起來,我可是有親眼見過大哥硬哄著你母親收下了他的玉牌呢!”
柳且落也輕輕笑了起來。她所認識的封大哥身手卓絕,卻是個純粹的武人心思,沒想到也會為了母親撒謊——
“母親臨走前,交給我們兩兄弟一人一塊玉牌,說是留給未來兒媳婦的。當初大哥執意要把玉牌送給你母親,還被我嘲笑他異想天開——哈哈,如今想起來,我又何嘗不是呢?”
“小落,其實我——想過要娶你為妻,卻沒想到後來被逐出了靈衍族,再見面時,你我已是滄海桑田……”
柳且落怔怔地望著男人刻意背過去的身影,心中不知為何堵的難受。
“瀾哥……”
封瀾的眸中光芒一閃,隨即便又恢復了溫潤。
“山上風大,咱們祭拜過便回去吧!”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多年的執念不僅僅是讓大哥復生,更想護她一生周全!
可他費盡心思,終究還是將自己推到了小落的對立面。
送出這塊玉牌,他反而更輕鬆些。至少……算是斷了自己一個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