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夢鄉的柳且落自然不知道在她消失的這段時間裡，沉香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馬車在離沉香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那位馬伕小哥的聲音在車外顫抖著響起：“客……客官，前方怕是……過不去了……”
車內沉默了一陣，有人沉聲道：“無妨——”
車外這樣濃烈的殺氣，任誰都沒辦法無視吧！
他掀簾而出，望著面前幾個殺氣騰騰滿臉敵意的人，冷冷：“這便是你們沉香中人的待客之道麼？”
面對除小落之外的所有人，他從來都不會給好臉色。
對面倒是好生熱鬧，密密地來了七八號人，各色衣裳的男女都有。
一個俊秀少年咬了咬牙，終是氣不過，站了出來：“落姐姐呢？”
封瀾皺了皺眉，這位顧小公子的名字他是聽過的。自從被小落救回沉香之後，便幾乎與小落形影不離，想必也是被寵壞了。
“小落累了，正在歇息。”
少年的眸中彷彿隨時能冒出怒火來，正欲說什麼，卻被旁邊的黃衣女子一個眼神擋了回去，面上依舊憤憤，卻還是乖乖退了回去，不再多言。單看這女子年紀不大，沒想到在沉香威望竟如此之高，地位應該在這群人之上。
只是這清雅女子瞧著面色略顯蒼白，眼下烏青甚重，儘管刻意用香粉胭脂遮蓋過，卻還是能看得出來，想是多年辛勞所累的不足之症。
“封先生——”那黃衣女子輕笑著開口，“家姐生性喜鬧，怎樣都是閒不住的，誰知今日又偷跑了出去。倒虧了先生您替我們照顧，織素在此先行謝過！”
這話已經算是給封瀾臺階下了，畢竟是他先偷偷帶柳且落“私奔”的，理虧在先。若換做旁人，自知不妥，順著臺階下了也就作罷了。可封瀾是什麼人，十足十的武人心性，何嘗聽得出這些深意？竟是完全不領情，語氣也沒有分毫緩和——
“我照顧小落，自是有我的道理，與你們無關。”
話音才落，另一個紅衣男子早已按捺不住跳將出來，咬牙慍怒道：“封瀾！現如今你已投靠了梁溪南，為何還要蓄意接近家姐？你想從家姐那裡得到什麼？”
“呵！”他嗤笑一聲，不屑之意溢於言表，“在你們這些人眼中，便只有這些骯髒的陰謀論麼？”
“你！”男子登時大怒。
下一刻，一抹煙青色的身影已然從另一邊掠出，手中不知何時執了冷刃，狠狠往封瀾的咽喉招呼了過來。
含笑還是這樣，能動手解決的就絕不會多言一句。
月影衛這一動作雖然猝不及防，身後的其餘三大護衛卻反應極快。託柳且落的福，沉香中人的行事作風可不像江湖上的正派人士一般沽名釣譽，假惺惺地說什麼不欲以多欺少，卻在背地裡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對於柳且落來說，只要能用拳頭解決的，就不會多bb！
（不好意思，是不是串場了？）
而沉香的四大護衛則完美地複製了柳且落的脾性，那就是——耍無賴。要換做旁人，應該還會說什麼“不欺負人，一個一個上”這種話，而對於四大護衛來說，直接一股腦上了更省事些。
只不過他們的對手——是封瀾。
很快他們就驚愕地發現，他們四人合力的攻擊竟能被封瀾一一見招拆招化於無形。沉香四大護衛在江湖上的實力可以說是排名前列的，至少——倘若將至今露過面出過手的高手排一個名次的話，他們四人絕對可以佔榜單前十的。
這個封瀾到底是什麼來頭，就連他們四大護衛聯手也佔不到上風？
在後面觀戰的玉款冬瞧得心焦，眼神不自覺便瞟向了身邊的顏織素——這個平日裡溫雅少言，關鍵時刻卻極負威信的姐姐，卻意外發現顏織素只站在不遠處冷冷觀望著戰局，唇邊常掛著的微笑早已褪去。
按理說，要是依織素姐以往的脾氣，不管是大事小事必定要攔上一攔的。可是今天的織素姐似乎完全沒有想要插手這場戰局的意思。
是生氣了……嗎？
這麼多年來，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織素姐生氣呢！
此時，馬車那裡突然傳出一聲厲喝：“你們，都給我住手！”
幾乎是在同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頓住了動作，向著聲音的來源投去了目光。
只見柳且落一步步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面露怒容，眉眼間滿是被無故吵醒後的火氣。
柳且落努力壓抑著胸中奔湧的怒火，她一醒來就聽見車外有拳腳相交的打鬥聲音，就算有再多的睏意也睡不著了。
“怎麼回事？我才睡了多久，你們怎麼就打得一副你死我活的樣子？”
“落姐姐！”顧陵遊又驚又喜地叫了一聲。
柳且落皺著眉過來，只輕輕斜睨了一眼，殷含笑等人便默默收了招，重退了回去。
“是他們先動的手。”
封瀾亦收了動作，聲音依舊清冷，似乎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能哈出白霧凝成雪來。但再回頭時，卻瞬間換了一副表情，變得溫柔而寵溺起來：“醒了？”
“嗯……”由於被攪和了好夢，柳且落現在對誰的臉色都是鐵青的。可面對著瀾哥似水般的溫柔，她實在是狠不下心責備，只好將矛頭轉向了自己的屬下們，“誰讓你們動手的？”
四大護衛面面相覷，一時竟無人應她的話。
“是我。”此時，四大護衛身後忽而揚起一個女子輕柔卻冰涼的聲音。
“織素？”柳且落頓時便沒了脾氣，“那個……我的意思是……”
之前全程沉默不言的顏織素終於開了口，只是說出的話語卻字字如冰刃，銳利得幾乎輕輕一劃便可以滲出血來：“反正在家姐眼中，整個沉香尚比不上您的一次任性妄為，又何必來指責我們的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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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素……我……”柳且落認識了顏織素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顏織素發怒的模樣，心中頓時便惶惶不安起來。“我只是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
“是啊！家姐出去散心，我等這般擔心的確是小題大做了！既然如此，往後家姐也不必在乎我等如何，儘管出去玩耍便了！”
“我……”柳且落的確理虧在先，也不知道該如何好生哄著人家，只好暗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封瀾。
誰知道封瀾竟迎著她的目光，極其認真地說：“我覺得，她沒錯。”
……
……
這不廢話嗎？她當然知道織素沒錯，可當時不是他帶她出去玩了一整天的嗎？為什麼現在竟然裝著一副好像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樣子？
套路，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