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念冥……
這個名字，曾經是他逃不開亦不願面對的夢魘。可現在，他不想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你剛剛說，我身上的怪病根本不是心魔，而是滅魄丹的藥效？”
他突然開口。
“不錯。”
“既然念奴嬌和醉紅顏都是你一手建立的，意思就是，相思子和滅魄丹的效用其實相差不遠，是不是？”鳶尾冷冷，“換句話說，消除滅魄丹副作用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你！”
最後一個字尚未落地，面前的紅衣男子已經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一縷寒光已經直直抹向了仇寅的脖頸。
誰知仇寅竟一動不動，眼看著那柄冷刃揮向他，唇邊卻似乎浮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只見他不過身形微動，右腳往後一撤，堪堪避開了鳶尾致命的一擊，同時以幾乎難以看清的速度狠狠擰住了鳶尾的雙手往背後一捆，局面瞬間便發生了變化。
“赤——”
殷含笑一驚，才欲動身上前，卻被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孟鬱之擋住了去路。
“讓開！”她緊咬銀牙。
孟鬱之眸中微微一震，卻依舊一動不動。
仇寅居高臨下地俯望著被壓制住卻仍憤恨不平的鳶尾，眼中不乏自得之色：“好小子，的確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滅魄丹已經驅動了這麼久，你居然還有動彈的力氣，還想殺我？呵，弒父即為大不孝，你離了為父多年，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鳶尾雖被縛著，氣勢卻並未消減半分，重重啐了一口：“父親，你算哪門子的父親？虎毒尚不食子，可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如何配得上為人父母？仇氏百年來打下的基業，竟毀在了你這等小人手中，不知道九泉之下的仇氏祖宗會作何想法！”
“他們有什麼想法，與我何幹？”仇寅卻完全不以為意的樣子，“這靖南山莊從始至終也不過是我用來鞏固江湖勢力的一個小媒介而已，是好是壞有什麼要緊，反正老夫也不在乎……”
“你當然不在乎，仇寅——”聲音既出，卻未見人影。“因為你——根本就是一個無恥的冒牌貨！”
一陣風倏然而過，還沒等仇寅反應過來，手中已然空空如也。
“裘剡……”他望著不遠處的男人，笑意漸濃，“好久不見，你倒是一點都沒變，身手依舊驚人呢！”
方才就是裘剡以迅雷之勢從他手中救出了鳶尾。
此時的裘剡已經褪去了平日裡的放浪不羈，一雙鷹眸凌厲如劍：“你倒是變了許多，變得更令人厭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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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剡，你也不必在此裝高尚！當年若非是你為了那個女人，擅自脫離了靖南山莊準莊主的身份，又怎麼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鳶尾和殷含笑皆是一愣。師傅他——竟然是靖南山莊曾經的準莊主？
那仇寅……
裘剡眉頭緊皺：“當初我若是早些看清你是這種小人，又怎麼可能將靖南山莊交到你的手裡？”
“哈哈哈哈……”仇寅驟然爆發出一串大笑，“你現在才發現，未免也太遲了些吧？裘剡，那時可是你執意背離老莊主的想法，一心想要拋下一切追隨那個賤人而去，連名姓都改了，如今又怪得了誰？”
“當年父親看你可憐，便破格收留了你，予以仇姓，親自為你起名為仇寅，還特意叮囑我將你當做親生兄長看待，誰知你竟恩將仇報，毫不顧及靖南山莊的聲譽，還創立了念奴嬌和醉紅顏兩大殺手組織，不知荼毒了多少無辜孩子，現如今竟還不知悔改？”
“裘剡！”仇寅一聲大喝，“自你決定改仇姓為裘的那一刻，就已經不算是仇氏子孫了，我仇寅才是！當年是你自己選擇放棄的，無人相逼，現下何苦又來挑我的錯處？”
裘剡心中一痛，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站在身後的鳶尾不由怔怔望著裘剡高挑卻略顯落寞的背影。
師傅曾說過，他愛過一個人，只是等他好不容易尋到那名女子的蹤跡時，那女子卻已經香消玉殞，天人永隔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那個能夠讓師傅牽腸掛肚，甚至連靖南山莊未來莊主的位置也可以決然拋下的女子，卻一朝魂入黃泉，再不得見芳容，師傅又會是何等的痛徹心扉？
“師傅……”
裘剡身子一僵，緩緩轉過了身來：“好徒兒，對不住……若是為師當年沒有任性離開的話，我最寵愛的表妹也不會嫁給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也不會……原本，你應該是我裘剡的兒子才對……”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師傅露出這樣惶然無助的神情——
“師傅，您不必如此。”他突然肅容道，“當初我從靖南山莊逃出，無依無靠，只能混跡於市井。若非師傅這些年悉心照顧，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必不會有今日之鳶尾！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徒兒心中，您早已與我的生父無異……”
“行了！”仇寅看得不耐，“這種假惺惺的煽情戲碼，還是早些結束了罷，老夫早已看膩了！”
身邊的鳶尾面色愈來愈差了，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卻還在勉強撐著。
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鳶尾的身子……
“殷丫頭——”耳邊倏然傳來了一聲低語，是裘剡的傳音入密！“仇寅這邊由我來對付，至於我徒兒就拜託給你了，請你馬上帶他離開此處！”
殷含笑一愣，下意識地望向了鳶尾。卻見這個叱吒了江湖十數年的紅髮男人，此時卻彷彿單薄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只好咬了咬牙：“好！”
誰知才剛一動身，就被另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讓開！”她袖中的手微微握上了月夜轉輪之上，冰冷的利齒小小割破了她的掌心，滲出了一絲刺眼的血跡。
那人皺了皺眉：“你們走不脫的！”
“那你想如何？”殷含笑看來也是怒極，連聲音都嘶啞了起來。“無需多言，直接殺了我們嗎？孟鬱之，這似乎是你一向的作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