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追兒卻繼續了下去：“說起來倒也不算什麼，只是錯看了一人，錯付了一生而已——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會同我白首不相離，臨了卻給他人許了諾。佔了那姑娘的身子後，又聲淚俱下地回來求我原諒，還狡辯是人家勾引了他……這個傢伙，真以為所有人都像那個傻姑娘一般好哄麼？到最後，他竟然連殺人滅口這樣的狠毒法子都想了出來，簡直是禽獸不如！”
鳶尾原本還想聽下文，卻沒想到追兒突然收了聲，便問道：“後來呢？”
“後來……”追兒緩緩吐出一口氣，眸中寒光爍爍，“自然是死了！那樣窩囊的男人，留著做什麼？可笑的是，他在臨死之前竟還苦苦哀求我，說愛我至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過那個被他佔了身子的姑娘，我留下了，心地不錯，也是個江湖中人，還會些易容的小伎倆。我想著能派上用場，就順便將她從當地的青樓中贖了身帶出來了。”
她講述的整個過程中，語氣平平，面上更是沒有半點波瀾，冷漠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家姐看中了追兒，想必也是因為她有著家姐自己的影子吧？
說起來，這個性子——倒是和含笑有點像。
同樣的有仇必報，同樣的手段無情。
一個殺的是親夫，一個斬的是生父。
也難怪仇寅會給她一個“笑面羅剎”的名號，的確人如其名……
一想到那個名字，腦海中便不自覺地浮現出那天含笑的句句絕情——
“那個發誓會永遠效忠於沉香的殷含笑已經不復存在了……如果，如果你還是那個殷含笑所認識的白鳶尾，下一次相見，就不該再對本座手下留情！”
心亂如麻，難受得緊。
“赤影衛大人……還在想月影衛的事嗎？”
“唔，是啊……”鳶尾倒也老老實實承認了，“我至今都想不通，她為何會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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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沉香中人哪一個不是家姐親自提攜的？你們四大影衛也好，追兒也好，只要是家姐認定的，想必也錯不了——”追兒整了整衣服上的皺褶，柔聲笑道。
“我相信她。”
鳶尾突然沉靜開了口。
追兒一怔，轉過身來望向鳶尾。
“我……相信她。”鳶尾抿著唇，又重複了一遍。
她愣了許久，方才收回了目光，將頭埋在臂彎中悶悶出聲：“還真是，讓人嫉妒啊……”
“追兒姑娘——”
“赤影衛大人有沒有想過，就算您相信月影衛大人，往後若是再次人前對陣，您又當如何？心軟放水，或是狠下殺手？”
“我……”
鳶尾張了張口，這才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反駁。
此刻的追兒卻已冷下了臉來：“追兒並非有意讓赤影衛大人傷心，只是為您針砭時弊，分清利害罷了！從此以後，您難免會和月影衛大人道路相悖，到時又該如何？”
“……”
鳶尾一時間的沉默似乎令追兒看起來有些失望。她不再多言，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沾著的灰塵，向鳶尾微微行了一禮便往外頭走去。
“……鳶尾大人。”逆光中，那個窈窕的身影卻在門口頓住了腳步，幽幽來了一句，“不論如何，我很羨慕月影衛大人……”
何止是羨慕，簡直是讓人嫉妒到發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