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漸漸走遠，躲了許久的柳且落和玉忍冬才從岩石後走了出來。
玉忍冬皺著眉：“家姐，都怪你！”
“怪我作甚麼？”柳且落哈了口氣，搓了搓已經凍僵麻木了的雙手，好笑道。“你呀，還是好生學學你妹妹吧！人家都快嫁為人妻了，再瞧瞧你，怎麼還是沒什麼進展呢？”
玉忍冬一滯，聲音也不自覺低了幾度：“家姐，這事你就別提了！”
“怎麼，遇著瓶頸了？”
柳且落瞬間來了興趣。玉忍冬對鬼尊大人身邊的浮燭是個什麼心思，整個沉香怕是沒幾個不清楚的。玉忍冬本就不是什麼扭捏之人，做什麼事也不會考慮什麼妥不妥當，矜持不矜持。只要她喜歡的，必要轟轟烈烈洋洋灑灑才好，對浮燭的感情也是如此。
“那個傢伙，根本就是個榆木腦袋！”一提起這件事，玉忍冬就氣不打一處來。“家姐，您是不知道！我對他的好，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之前有一次他做任務受了傷，我特意親手燉了黑魚湯給他送去補身子，可他居然說自己不愛喝魚湯，轉頭便送給了鬼尊大人！您說，我好心好意給他送湯養傷，哪有這樣的！”
額……原來那湯是忍冬做的啊，怪不得——
柳且落抽了抽嘴角，那日去見鬼尊大人的時候就覺得奇怪，本來忍冬歡歡喜喜地跑了出去，沒多久便氣沖沖地出了門，叫都叫不住，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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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且落不由失笑：“浮燭本就極少與異性接觸，木訥些也是有的。”
“就算真是塊朽木，時間久了也該生芽了吧？可這傢伙，半點都不開竅！”她微微撅起了朱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家姐，我平日裡表現得也算是明顯了，難道他還不懂我的情意麼？你看看人家厲宗主，對外厲害，在小妹面前卻如乖貓兒一般。浮燭這傢伙待在鬼尊大人身邊這麼久，怎麼就沒學著一星半點呢？”
這個傻丫頭，看來是堆積了不少的怨曲呢！
柳且落伸出手來，憐愛地點了點玉忍冬的鼻尖：“忍冬，你是真的認準了他嗎？”
“嗯！”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此一生，唯他一人。”
“那就依你本心，勇敢去做吧！”
有的時候，真的很羨慕忍冬姐妹敢愛敢恨的性格呢——
“不過，話說回來——”玉忍冬突然揶揄般的勾起唇，“家姐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嗎？”
前面的人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進雪地裡。
她心有餘悸地抓住了一旁斜逸而出的一根粗壯的樹枝，憤憤道：“你這臭丫頭，瞎說什麼呢？”
“我可沒瞎說呀，冤枉！”玉忍冬無辜攤手，“家姐，江湖上哪個不說您與鬼尊大人是一對地利天成的神仙眷侶？鬼尊大人對您的心思，連我都瞧出來了，您可別說您不知道啊！”
這……她還真知道……
“鬼尊大人呢，在江湖上威勢赫赫，對您也是溫柔有加。而廖盟主的那個寶貝兒子廖凡小少爺也是對您一片情深，您再看看浮燭，總是一門心思替鬼尊大人辦事，對男女之事卻是半點都不懂！”玉忍冬似乎越說越激動，“您說，我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塊臭石頭呢？”
這丫頭，真是越說越放肆了！
都是自己平日裡太寵著她們倆姐妹了，如今這兩人說話也如此口無遮攔！柳且落很是無奈，誰讓自己根本就捨不得對這兩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生氣呢？如今被這樣揶揄，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吧！
“其實……”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忍冬，我曾經有想過你和浮燭的事，只是……”
“……家姐？”
眼看著快到了山下，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難得罕見地望著一臉錯愕的玉忍冬——
“忍冬，我再問一遍，你——是真的愛他嗎？”
“是——”雖然不知道家姐為什麼突然再次問起了這個問題，但她還是迅速選擇了回答。
她玉忍冬今生今世——只會中意浮燭一人！
“就算——他已經另有所屬？”
另有所屬？什麼意思……
“家姐，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柳且落輕輕垂了眸，朱唇微抿：“忍冬，我和鬼尊大人曾談到過你們倆——也就是在那時，鬼尊大人告訴了我一件事——浮燭的心裡，其實一直藏著一個人，一個已經入了黃泉的人……”
“那是浮燭自小的青梅竹馬，與他一同長大，卻慘死於那場戰亂之中——”
“兩家的父母本是給他倆訂過腹親的，誰知道卻發生了那場意外……那個姑娘，還有她和浮燭的父母都葬身於那次戰亂之中，僅有浮燭一人僥倖倖存——”
原來——是這樣麼……
原來她對他的每一分好，他不是沒有感受到，而是在故意避閃嗎……
她緊緊咬著下唇，力氣大到連唇上一度都失去了血色。
柳且落突然後悔告訴了玉忍冬這件事——
“忍冬，你……”
“我不在乎！”幾乎是在下一秒，玉忍冬便奇蹟般恢復了平靜。“我……不在乎！”
“忍冬？”
“家姐，你信不信，我玉忍冬——一定會成為他浮燭的夫人！”
“既然逝者已去，我沒有資格要求他完全捨棄這段回憶——”
“但斯人已逝，我就不信，我還鬥不過一個死人！”
“只要我玉忍冬還活著，他——浮燭，只能有我一個心上人！”
柳且落一怔：“忍冬，感情這回事是強迫不得的——”
“無需強迫！”一抹明媚的笑意在她的唇邊逐漸蔓延開來。“我會讓他的心裡只有我一人的，一定！”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個男人動心的呢？
或許是在那一年在降香閣的初遇，他垂手候在鬼尊大人身後，面容總是淡漠如水，彷彿任何事都無法令其改色。那個人，似乎總是有值得讓別人忍不住去注意和瞭解的氣質呢！
亦或者是那一次任務，他為她擋下了致命的一擊，鮮血漫了滿地，他卻溫潤地笑著，對她說他沒事，一點都不疼。
亦或者是那次他極其認真地對她說的那句話——
“不想笑的話，就別笑了，會很累！”
自小父母雙亡的她，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保護好小妹，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傷，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於她而言，人生——也不過如此了。
黑暗，卑微卻只能拼了命地活下去。
而他，是她唯一希冀的那一抹微光——
PS:世間安得雙全法……
緣未盡，求不得。
悲哉！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