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證？”殷含笑疑惑出聲，“子母蠱已死，你如何驗證？”
鳶尾笑著擠了擠眼：“你就瞧好吧！”
每次看到鳶尾這樣的笑容，她總會莫名地安下心來。
他們同為四大護衛，性情卻是大不相同。她生性便比旁人傲氣些，這一點與鳶尾很像。只是鳶尾性子偏外向些，為人也性烈如火。其實從一開始，很多人都不看好她和鳶尾做搭檔，就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家姐為何要把性情如此相似的兩個人放在一起。
只是後來，她慢慢習慣了自己身邊這個平常沒個正形兒但在關鍵時刻很可靠的搭檔之後，明白了一件事——
烈焰，是可以相融的。
相別於夜影衛冷縫玉的功法詭異和寒影衛薛剪夏的博學多才，鳶尾倒更像是融合了他們二人的長處並加以改善。他所修煉的武功路數並非江湖上所謂的正派功法，不僅雜糅了多家功派所長，還將其融合進了自己的武功之中。而且鳶尾的學識雖然比不上過目不忘的剪夏，但其所知之事亦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據他所說，是因為他那個一向不務正業的師傅總是喜歡丟一堆亂七八糟的書讓他研讀，然後就會數天不見蹤影。再加上學成下山之後在江湖中混了數年，同那些各色的江湖人都有過來往，所以知道的比一般人要更深些。
說起來，這一點她倒是很佩服鳶尾。鳶尾總是能和白道黑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諳熟得彷彿他已經在這一行混了許多年，因此在江湖上也結下了極廣的人緣。
古話總說，世間之水可柔可剛，柔則潤澤萬物，剛則傾覆眾生。但她總認為，這世上最不可戰勝的——應當是火才是。小時可用之取暖，大時可逢到處遍成焦土。
這才是，睥睨眾生的姿態。
如他。
如她。
她深信鳶尾的每一個決定，儘管很多時候聽上去瘋狂而不可行。
“那麼——證明給我看！”她挽起紅唇，雙手輕輕環於胸前。
只見鳶尾從腰間的布囊內取出了一個手掌般長的竹笛，置於唇邊——
幽幽的笛聲從鳶尾口中發出，聲色低沉而悽怨，乍聽之下有如深閨女子嗚咽低泣，著實有些瘮得慌。
這是……古蜀音？
殷含笑不露痕跡地望了鳶尾一眼。古蜀音已經失傳了多年，今人也只能靠書中所描寫的一星半點進行揣摩和臆測，一點點琢磨出了現在還流傳於世的古蜀音樂譜。鳶尾平日裡可不像是痴迷於古樂的人，居然也知道古蜀音？
待最後一個音節落地，鳶尾放下竹笛，順便一手將殷含笑護在了身後。
“赤，你這是在做什麼？”
“子母蠱是世間罕有之毒物，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殷含笑迷茫地搖了搖頭。
“是因為這是一種極具靈性的蠱蟲啊！”鳶尾擺好了防禦的架勢，唇邊的莫名笑意卻分毫未減。“月，你信不信，蠱主很快就會找來？子母蠱之所以珍貴，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它可以和飼養自己的蠱主溝通，透過——樂聲！”
“樂聲？”殷含笑一愣，“你指的是剛才的那段古蜀音嗎？”
“什麼古蜀音！”鳶尾卻驟然大笑了起來，“古蜀早已滅國數百年，哪來的古樂譜流傳於人間？明明就是一些人以訛傳訛，將存活於古蜀舊址附近的南疆蠱蟲子母蠱的叫聲誤當作了古蜀人還魂所歌之樂，久而久之，便就無人再懷疑了！”
“原來如此——”殷含笑望向鳶尾，“這你也知道？”
“我師傅說的！”鳶尾聳了聳肩。
她現在相信鳶尾所說的他師傅不正經這件事是真的了……
倏然間，空氣中一絲微弱的聲響引起了鳶尾的警惕，原本堆在臉上的笑意驀然斂了一半。
看來，是快到了……
與此同時，殷含笑也暗暗抽出了腰畔的銀鏢，做好了準備。
就在空氣即將凝滯的一瞬間，鳶尾突然如離弦之箭掠身而出，出手迅疾。殷含笑也在剎那間朝著鳶尾攻去的方向擲出了頂端發黑的銀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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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兩條一大一小的身影也迅速竄出，一轉身便雙雙躲開了暗器，很快便與他二人糾纏在了一起。
這兩人身手著實不低，以她和鳶尾兩個人的武功都難以佔得上風。
她一向是遇強則強，如今好不容易碰著了實力相當的對手，不僅沒有打退堂鼓，反而精神大振，腿腳上也愈加凌厲了許多。轉身的一霎，她瞥了一眼鳶尾，發現他的眸中也是一樣的精光一閃，便知道對方和自己的想法並無二致，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笑，配合上也更默契了不少。
不知鬥了多久，那兩人中間突然發出一聲低呼：“赤影衛大人！月影衛大人！”
此言一出，二人同時收了手，在看清了對面的面容後不由大喜：“浮燭，你怎麼在這？”
來人亦笑道：“能在潞州相遇，相必你我所謂同一件事！”
“你也是為雲姑娘失聯一事而來？鬼尊大人也來了？”
“不，鬼尊大人暫且回了山蒼子處理一些要務，此事由浮燭處理即可！”
鳶尾的眼神飄向了浮燭身旁的那位身上口袋不少的小正太：“這位是……”
“這位乃是江湖上神農穆家的唯一家主——穆序小少爺。”浮燭介紹道。
神農穆家？鳶尾和殷含笑互視一眼，就是那個在江湖上名聲鼎盛的用毒世家神農穆家？
呀！方才那兩條小蛇該不會……
“哇！我的大花小花，怎麼會？”少年才後知後覺地看見了被斬成了兩半的兩條小蛇，先是愣了一愣，隨而突然爆發出一句呼喝。“是誰，是誰竟如此殘忍傷了你們的性命？”
好吧，現在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附近會出現子母蠱了——
“穆小少爺，真是對不住，這是我們殺的！”殷含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方才路遇子母蠱，為報自身平安，只好一手殺了這兩條蠱蟲，實非得已！”
“是你們殺的？”少年不僅沒有發怒，反而面露驚異，“居然能殺得了我悉心照料了多年的子母蠱蟲，你們果然非等閒之輩！”
“不過……”
少年的眼神落到了鳶尾的身上：“這位小哥，還是先止了血吧！”
殷含笑這才發覺，鳶尾的傷口還在殷殷滲著血漬，一滴滴地砸落在地上，留下了一朵又一朵嬌豔的“玫瑰”。
“無妨——”發覺身邊搭檔擔憂的神情，他淡淡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