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最喜歡忍冬花,所以生下的第一個女兒便起名為——忍冬。娘總說,忍冬花能攀緣依附匍匐於地,也可立地成型存活長久,大多生長於沙丘荒地,是滿目荒涼中最生機的一抹亮色。
她,叫做玉忍冬。
【她們是賊!】
【她們爹孃都是小偷,這兩個小鬼能好到哪裡去?】
【趕走她們,趕走!】
【偷東西的賊,就該死!】
她沒有……沒有……
她張了張口,想為自己和小妹辯解。可是那樣微小的聲音,終究還是在人們的陣陣辱罵聲中被迅速淹沒了。
為什麼……呢?
爹孃已經伏法,為什麼大家還對她們惡言相對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們的父母是江洋大盜,就應該被一輩子唾罵嗎?
款兒伏在她的懷中已經沉沉睡了過去,精緻的小臉兒上還掛著淚珠,睫毛微微顫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在夢境中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眉毛輕蹙著,看上去很是難受。
雖然已至春末,但夜晚的溫度對她們兩個小姑娘來說還是寒意透骨。一絲絲涼風不斷地透了進來,引得她不由打了個寒戰,將懷中的少女攬得更緊了。
自爹孃被斬首後,她們姐妹二人便被村裡人趕了出來,自家的房子也被燒成了廢墟,只好暫時安身於這個廢棄的常年無人修葺的山神廟中。
款兒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如何受得了這樣春寒料峭的天氣?一直龜居於這座破舊漏風的山神廟終不是長久之道,總要想個辦法才是——
“唔……”
懷中一聲模糊的呢喃喚回了她渙散的神智。低頭一看,款兒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向她,突然便抿唇笑了:“姐姐,早!”
早?她愣了愣,望向窗外。只見外面已經微微有了亮光。
黑夜——終歸是過去了。
“咕嚕……”
款兒頓時羞紅了臉,捂著小肚子別過了頭去。她卻突然像決定了什麼似的,一把將款兒捂著臉的小手移開,聲音微微提高了一點:“款兒,你餓嗎?”
“啊?”款兒不明所以。
她輕笑:“款兒,昨兒有個紈絝小少爺輕侮於你,還記得嗎?”
款兒點頭:“記得。”頓了頓,神色忽然焦急起來。“姐姐,你不要去找那人的麻煩!我們本就已經無家可歸了,不可再招惹那些富家子弟……”
她又是一愣,心中無限酸澀。款兒才九歲,竟能說出這樣懂事的話來。說到底,還是她這個做姐姐的沒用,只能讓小妹跟著她受苦。
“款兒,姐姐對不起你……”她咬了咬下唇,下一句話卻被一隻溫軟的小手堵了回去。
“姐姐別說這些話!款兒是妹妹,不論是清貧也好,是富貴也罷,款兒只要能一直陪伴在姐姐左右就好——”
足夠了……
她緩緩挽起唇:“款兒,姐姐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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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之後,江湖上突然興起了一個響噹噹的名號——雙玉娘娘。
這對姐妹憑藉著輕巧的身手與絕美的容貌,在黑道混得可以說是如魚得水。傳說這姐妹二人無所不能偷。上至皇室玉璽,下至員外傳家寶,只要她們想要,就沒什麼偷不到的。
久而久之,天下的大盜小偷們也自發地奉這姐妹二人為祖師爺,尊稱為——“雙玉娘娘”。
他們亦曉得,雙玉娘娘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手上絕不會沾人命。
江洋大盜的孩子,終於還是走上了父母的老路。
後來麼,就是一般故事的套路了——
她們,遇見了柳且落,那個改變了她們一生的人。
自然了,這也得益於小妹不知著了什麼魔非要拿到那姑娘腰間的玉牌。
“把玉牌還我!”
面前的紅衣女子柳眉倒豎,看來是氣的不輕。但她不太明白的是,只不過是丟了個小物件,應該用不著惱怒至此吧?在觸碰到這姑娘的眼神的一瞬間,她甚至有種下一秒就會被這個陌生的女子手刃的感覺。
當時的她自然不知道,這塊普普通通的玉牌對這位女子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位姑娘,空口無憑,你憑什麼說我們拿了你的東西?”她語氣依舊溫和,心中卻不由暗驚。自家小妹的功夫雖然不算爐火純青,但也從未失過手。這姑娘竟如此厲害,這麼快就發現了小妹的行蹤,還一路追了上來。
那女子卻冷笑一聲:“你哄誰呢?我親眼看見這姑娘與我擦身而過時順走了我的玉牌!快些還我,否則莫怪我不留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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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向來性烈,一聽這話,氣的便要起身,卻被她伸手攔住了。
其實這話說得已經算是重了,她雖然一向溫厚穩重,卻也實在不是軟弱的性子,當下也便著了惱,語氣也愈發不客氣起來:“姑娘,我與小妹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不會偷你東西的!”
“是嗎?”那女子揚眉,“總之我拿不到東西是不會離開的,既然你不認,咱們也無需在此白白耗著,不如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
“不錯!”女子柔媚一笑,竟是萬分風情。“你要是真想護你妹妹,不如——跟我比試一番,若是我贏了,你就乖乖把玉牌還我,如何?”
呵,有趣……
“那若是你輸了呢?”
“那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玉牌也不要了,我拍屁股走人,怎麼樣?”
這麼簡單?
她再次訝然:“姑娘,你可知我姐妹在江湖上是什麼名聲?貿然挑戰,並非上策。”
“知道,雙玉娘娘嘛!”女子笑著眨了眨眼,“做你們這一行的,頂重要的就是輕功吧?不如咱們來比比這個?”
小妹終是按耐不住,跳出來嬌喝道:“好,就依你!不過你要是輸了,就得乖乖滾回去,不許再糾纏我們!”
她一直覺得虧欠小妹,所以從小到大小妹想要什麼她都會給。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養成了小妹如今的驕橫性子,實在是不好管教!
當下卻也不好多說什麼,也只皺了皺眉。
“好,一言為定!”
可是那場她們都以為勝券在握的挑戰,卻敗得徹底——
“喂,要不要加入沉香啊?”
望著雙雙倒地的她們,女子再次綻放出了如熙陽般的笑意。
從此,“雙玉娘娘”徹底在江湖上消失了。
她至今都無法忘記家姐那天的神情,哪怕只是一閃即逝的肅殺已經足以讓她一寒。
不得不說,赤影衛應該算是挑戰家姐活下來的唯一一個吧?
所以她佩服——
忍冬花,又開了呢……
PS:之前有個小闊愛說,我寫的番外篇中沒有女主身邊的“雙玉娘娘”,本來是想放到後面寫的,既然小可愛提到了,那我就提前了吧!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