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本來昭昭的計劃是第二天就出去找風乾口條，可她昨天作死開了個玩笑，開完玩笑總是要負責的……直接的後果就是今天一直到中午十一點多才醒。
昭昭看完時間又把手機放回去，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主動鑽進路遙懷裡，“起床嗎？我餓了。”
“嗯。”路遙的話中還含著睏意，他迷糊地把昭昭摟住，“一會就起。”
“前幾天加班了嗎？這麼累。”
“嗯……”
“為什麼加班呀？”
“因為想趕緊做完工作來找你。”路遙低頭把昭昭摟得更緊，嗓音很啞，“老婆，我再睡一下，馬上就起。”
結婚後昭昭發現路遙也是個會撒嬌的人，而且他的手段拿捏她，一捏一個準。像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大招。
昭昭沒忍心再吵他，可她已經醒了又睡不著，百無聊賴，於是輕輕地抽出手想從他懷裡出來，自己先起床。
她剛一動，路遙就醒了，“去哪？”
“起床啊。”
路遙嘆氣，“昭昭，這麼好的天氣，這麼暖的被窩，這麼帥的老公，你就不能多躺一會嗎？”
“可是我是來工作的呀，又不是真的休假。”昭昭趁他不備，一下坐起身，掀開被子，“好了好了，快起來吧。”
兩人吃完早午餐出門，外面雪白一片，天上地下樹林全部是一個顏色，如畫一般。
“這地方倒適合你。”路遙說，“你又穿了白棉服，往那一站，跟個雪人一樣，完全融為一體。”
這話聽著不像是什麼好話，昭昭剛想轉回來瞪他，又聽路遙說：“世界上最可愛的雪人。我眼光真好。”
昭昭笑了，“你是誇我啊，還是誇自己啊。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嗎。”
在哈爾濱風乾口條算不上什麼特別難找的食材，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但昭昭來之前聽說，漠河北面的鎮上有一家專門賣風乾口條的老店，手藝是祖傳下來的，其中在醃製和醬料的環節上有一個自己的秘方，所以他家的風乾口條味道尤顯特別，令人難忘。
兩人租了一輛車開車前往，可雪天裡看不清路標，他們開的又大多是鄉間小道，再加上雪天不能開太快要注意安全，路上耽擱的時間比預計的要長出很多。
“啊……怎麼還沒到啊。”昭昭有點焦慮，“不會等我們到的時候他都關門了吧。”
“不急，導航說還有二十公裡。”
“還有這麼長呀。你會不會開錯了啊？”
這是昭昭第五次懷疑他們走錯路了。她去翻導航，“沒錯啊。可怎麼需要這麼多時間呢。”
“那我不在的時候，你迷路了也這麼著急？”路遙問，“以前迷路過嗎？”
“那當然啦，之前去內蒙時本來覺得自己不需要導遊，天真地以為那地方除了草就是路，怎麼可能會迷路。結果剛去就在一條馬路上開了兩天，開來開去身邊始終都是草，找不到正確方向，簡直要崩潰了。”
路遙能想象到她當時的樣子，微微蹙眉，“那後來呢？”
“後來索性就在路邊等人經過，我運氣好，等了兩個多小時吧，就等到了有人來放牧。”
“哦，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內蒙小哥？”
昭昭：“…………不是他！是別人！”
路遙笑了一下，明顯是不信。昭昭趕緊轉移話題，指著前面開過的婚車說：“你看，今天有人結婚誒。”
昭昭說完，又瞎擔心，“這麼冷的天穿婚紗，新娘不得凍死。”
當時兩人不準備辦婚禮，主要是昭昭覺得太麻煩。昭昭想自己穿著麻煩的衣服應付著麻煩的客人，還有麻煩的流程，稍微想想都覺得頭疼。而路遙尊重她的決定。
對婚禮婚紗這些，昭昭倒都覺得沒什麼可期待的，但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路遙好像沒和她求婚。
“誒，路遙。”
路遙見昭昭忽然連名帶姓語氣不善地叫自己，忙戒備起來，“嗯？怎麼了？”
“你和我求過婚嗎？”
路遙想了一下，沒敢接話。
昭昭細想，當時兩人來上海見完昭昭父母之後就順便從家裡拿走了戶口本，第二天就去登記了。中間路遙也沒提過，昭昭也沒問，當時就都覺得這是順理成章本該發生的事情，便沒多想。現在仔細一盤算，自己還真的稀裡糊塗就嫁給他了。
“太虧了，我竟然只收了你一個戒指，就輕易嫁給你了。”
路遙耍貧，“你還得到了我整個人。”
昭昭白他一眼，“不稀罕。”
“那我補給你？”路遙說，“鮮花氣球禮物驚喜，想要什麼，你儘管說。”
昭昭又想了一下，“算了，太麻煩了。就是覺得自己太不謹慎了，什麼好處都沒撈著，白便宜你了。”
兩人終於到了那家風乾口店，運氣很好，人家還沒有要關門。
買好了東西之後，昭昭回到車上就準備開始吃，路遙發現手機落人家店裡了回去取。
車停在店左側一個空曠的廣場上，右側是小鎮，左側走開不遠就是一片樹林，樹梢上結著冰，形成霧凇，十分奇特。
昭昭是個沒怎麼見過雪的南方人，好奇心上來，便一面吃著東西下車想去仔細看看那片林子。
霧凇，俗稱樹掛，在樹枝上形成點點白色的晶瑩的粒狀，遠遠看去像是樹枝自己長成了白色，紛亂間帶著聖潔的光。
昭昭看得痴迷，沒注意到腳下一滑，失去平衡，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她剛捧著的風乾口條也落了一地，本來看著附近沒什麼野貓野狗，但忽然地上掉了肉後，不知道從哪一下都躥了出來。
“啊……我的肉！”
“你不是要和狗搶吃的吧？”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
昭昭抬頭，一頭微微凌亂的碎髮，很利落的輪廓，很招人的桃花眼，筆挺的鼻樑，還有特別想讓人戳一下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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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臉。
路遙蹲下來扶起她，“老婆大人，我就出去了一分鐘，你是怎麼……”他在措辭，“又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昭昭恍然有一種錯覺，這是他們的初見。
人生百年，如夢一場，路上會遇到許多風景許多人，有些人是青春，有些人是過往，有些人是回憶，而有一個人，你只需看他一眼，便知他是你想要的未來。
初見時昭昭抬頭看見他，一眼驚鴻，便再難忘，初見時路遙對她好奇，眼神不由追隨，便慢慢淪陷。
感情的開始總是無意的，一個回頭，一句謝謝，又或是一個眼神……到你注意到時，才發現自己已深愛他許久。
路遙將昭昭拉起後仍沒鬆開手，昭昭疑惑地看著他，見他笑了一下緩緩單膝跪下，“昭昭，我雖然牽過很多人的手，但只有你的手，我希望能緊緊牽一輩子。從前我對生活沒什麼期望和追求，遇見你後，才開始對餘生充滿期待。我想每天早晨睜開眼看見的都是你，我想每晚下班回家都能擁抱你，除你之外，我再無所愛，你願意嫁給我嗎？再一次。”
昭昭眼中有點點淚光，她怕哭出來太丟臉，於是上前抱住了他，“傻子，這麼冷的天怎麼能跪在地上呢。”
“你的回答呢？”路遙的執拗。
“我願意。”
無論你問我多少遍，我的回答都是我願意。
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想過餘生，遇見你之後，我餘生裡從未想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