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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節 幡然

10月8日是蕭紅女士的婚禮,這回她嫁的是一個新加坡富商,所以婚禮也辦在新加坡。

路遙本不打算去的,但後轉念一想,自己接下來這一趟出去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也許一年,也許五年,也許走走停停一輩子都耗在路上也不一定。

於是路遙想總該和他媽說一句的,便收拾了東西來了新加坡。

昭昭不再聯絡自己已經有半個月了,每次午夜夢迴,路遙從夢中驚醒時都記得那天最後一幕,昭昭哭著問自己:“你為什麼要走?”只是在夢裡離開的是昭昭,留在原地等候的是自己。漫無邊際的等候如海浪一樣朝自己襲來,開始他還會如溺水的人一樣費力掙扎,都是無用的掙扎,後來便任之吞沒自己。

這段時間裡顧澤倒是常給自己打電話,每次電話接通都問一句:“還活著嗎?”

路遙笑:“你丫才死了呢。”

顧澤:“還活著那就好。”然後便說要加班掛了電話。

佟夢很反常的沒再來騷擾自己,聽顧澤說好像是她休假結束要回去上課了。路遙也沒在意,因為他那會都忙著隨便小店的事情。

小楊知道路遙要關了隨便小店後,大哭了一頓,路遙怎麼勸怎麼哄都不停。小楊哭哭啼啼斷斷續續地說隨便小店是他的第二個家,路遙要把他家給賣了,怎麼都不和他大聲招呼商量一下。

小楊說話時路遙在門口抽著煙沒回應,但心裡也想,唉,我這事做的真不地道。

路遙覺得這一個月裡除了晚上睡不好,白天有點累,心裡總想著她,除此之外好像自己也沒有什麼變化。

可在新加坡蕭紅來接路遙時,看見路遙的第一眼就大驚:“天吶兒子,你怎麼憔悴成這樣!”

路遙摸著自己的臉問:“真有這麼差嗎?”

蕭紅拼命點點頭:“嗯,一看就是單身多年的男青年,缺少愛情的滋潤。”

路遙無語:“媽,你覺得和兒子說這個合適嗎?”

“我這不是操心你嘛。剛好我婚禮上會來很多小網紅小明星,不如讓媽介紹給你認識。”

“別。你自己幸福就好,我的事情啊不用您老擔心。”

蕭紅與她的新丈夫看著倒是很恩愛,她新老公比她還小幾歲,卻挺成熟的,長得也有點著急,但對蕭紅倒是真的溫柔。

家宴上路遙看蕭紅在一群人包圍中笑得很開心,便安心下來拿著酒溜了出去。屋內溫馨和睦的氣氛,他實在融不進去,總覺得自己出現在這,有種要強行插入別人家庭的感覺。

許是這夜太過寂靜,有那麼一會路遙竟然想起了他爸,想著蕭紅在他爸之後已經嫁了三回了,而路老頭還是一個人,似乎真打算抱著他的公司過一輩子。

想到這,路遙搖搖頭,自嘲道:“唉,我最近真是心太軟了,都開始可憐路老頭了。”

“兒子,怎麼一個人坐這啊?”蕭紅出來尋路遙。

“沒什麼就是嫌屋子裡悶出來透透氣,倒是你,是主人公就這麼溜出來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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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無所謂地說:“反正以後與他們見面的機會還多,而見你我還得提前預約呢。怎麼?這次肯我來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是,我打算再出去玩幾年,幾年也不一定,反正也沒什麼事,就先這麼耗著吧。”

“還沒找到人生目標嗎?”蕭紅問,“就沒有一件事情或什麼人曾想讓你停下來好好地生活嗎?”

人嗎?倒還真有一個……

可路遙笑笑,說:“沒有啊。如果遇到了,我就不會想出去了。”

“騙人。路遙啊,你是我生的,心裡有什麼算盤我能不清楚嗎?那姑娘是誰?”

“媽,你竟然看清楚就該知道我不是很想聊這個。”

“分手了?她劈腿了?還是……”

“媽!”

“啊,知道了知道了。”蕭紅無奈,“我這兒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不過兒子啊,這個世界呢看似很大,其實屬於你的那部分非常非常小。

“每個人都渴望去愛可又不知什麼是愛,如何才能去愛。城市熙熙攘攘,每個人的內心卻冷冷清清,一片孤寂,什麼都沒有。很多人的生活看似喧囂熱鬧但那卻填補不了半分靈魂上的空缺。

“所以當遇到一個人能令你心動時,無論真假,無論是否,都該去抓住她。就算是錯的又如何,大不了從頭再來一次。”

月色如水朧在這精緻的庭院裡恍如夢境。

路遙想起第一次見昭昭時,她抬頭看自己的那刻,自己想的是:真傻啊,這姑娘。

“這便是你結了四次婚的理由?媽,別給自己找藉口了。”

“啊,被你看穿了,不愧是我兒子。”蕭紅大笑出來,站起來拍拍路遙的肩,“我進去了,你愛坐多久就坐多久吧。等會也不用來打招呼了,直接去睡吧。”

“嗯,我知道了。”

第二日婚禮開始,鮮花,音樂,美酒,祝福,歡笑充斥著現場。路遙宛如陌生人一樣站在人群外看著他媽媽高興地笑著,與眾人敬酒。

路遙想:我媽應該很幸福吧。就算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來說,她不太合格,但她十分遵循自己的本心,完全按照個人意願所活著。人活一世,最該對得起先是自己。

“這樣也挺好。”路遙嘆口氣,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準備離開時,接到了一個電話。昭昭的電話。

路遙的動作瞬間停住了,看著電話反應了好久,才接起來,愣愣地也不知道講話。

電話那頭一時昭昭也沒開口。兩人彼此沉默,似乎這電話沒有接通一樣。

最後昭昭忍不住笑了,她說:“路遙有些話我不說可能會後悔,但說了好像也會後悔。反正我猶豫很久還是打算告訴你,是想感謝遇到你。只是遇到你。

“不管以前如何以後如何,當我遇見你的那時候起,我便在不知不覺中做出來改變,慢慢地我越來越像你,越來越看著你,變得勇敢,變得大膽,變得自信驕傲,變得任意而活,也不都是好的,我還學會了撒謊,學會了喝酒,學會了和父母吵架,我變得越來越來像你,也越來越靠近你。

“你來雜誌社的那天其實我聽到你和莫啟男的對話,你說我只是妹妹。我那天是很難過的,感覺自己的感情還未說出口便又無疾而終,沒有結果。我又怕被你知道,所以我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好像沒有隱瞞得特別好。

“我以為我只要和你做朋友,只要和你保持距離,就能一直看著你了。我以為是這樣的。可沒想到你還是要走。

“佟夢前幾天來和我說,說你喜歡我。我不信,到了今天,在這種情況也不敢去相信。可不管你是否喜歡我,或者喜歡過我,我都還是告訴你……”

“昭昭,你聽我說,我……”路遙企圖打斷昭昭的話,但昭昭情緒有點激動,一直自顧自地說著。

“我喜歡你,路遙!

“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是你的脾氣,是你的笑容,是你的樣子,是一個叫路遙的人。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路遙,你聽見了嗎?我喜歡你喜歡你!”

“昭昭……”

“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喜歡你!”

“薛昭昭!”

路遙在婚禮上吼了出來,不僅對話那頭的昭昭懵了,婚禮上人也紛紛把視線看向他。但他並不在乎,而是繼續與電話那頭的人說:“昭昭,你等我回來。我馬上回來。”

路遙著急往外走,蕭紅忙叫住他:“兒子!你去哪啊?”

路遙頭也不回地說:“去找我媳婦。”

是啊。就算是錯的又如何呢。人一生這麼這麼長,長到讓所有的問題都沒有對錯的意義,哪怕日後會分開,日後會吵架,甚至日後會彼此怨恨,哪怕如此,可在現在這個當下,你愛著他,他愛著你,你們兩人相愛,這便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