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少年總算是緩了過來，踉蹌著跑過來，一把將妹妹拽到了身後，怒喝，“誰讓你告訴他們的？哥哥是不是告訴過你，這種事不能輕易說與他人知，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可是……”小女孩兒抽搭著，“我覺得這個姐姐……肯定不是壞人……”
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雖然膽子小點，武功底子差了點，但是說出的每句話都能夠恰到好處地讓人很舒坦。
除了傅君揚。
敢情卿兒問話就是好人，他問話就是不折不扣的惡人了唄？
他抽了抽嘴角，再次萌生了想要把這對兄妹哪兒來的扔回哪兒去，省得惹自己煩心。
聽到妹妹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少年不僅沒有惱怒，反而怔住了，幽藍的眸子中掠過一抹奇怪的色彩：“你確定沒有感覺錯嗎？”
女孩兒沒有任何停頓和遲疑，頷首。
少年面上怒意猶在，卻在看到妹妹的回應之後開始漸漸褪去。他突然轉頭，直勾勾盯向面前的卿兒，眸中光芒流轉不定，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震驚，慍怒以及歸復平靜，這些情緒不斷雜糅在一起，如同少年眸中深海重重捲起的驚濤駭浪，直到最後竟融在了一起，複雜卻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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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女孩兒肩膀的纖長手指正在一點點剝離，少年嘆了口氣，低聲：“阿靈，你知道的，哥哥從不會懷疑你——但是這些人，我真的不敢相信，萬一你的感覺出了一點偏差，我們的下場……”
小女孩兒打斷了少年的話，重重點了點頭：“那個漂亮姐姐，一定是好人！”
這段不明所以的對話令在場的人聽得也是雲裡霧裡。
少年臉上的神色始終變幻不定，渾身緊繃著的戒備感卻似乎放鬆了下來。
“好……哥信你。”
小女孩兒面上露出一分喜色，竟直接上前，一把摟住了卿兒纖細的腰身，歡叫著：“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卿兒只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也回手擁上了小女孩兒。
這下，傅君揚是徹底不淡定了。
“卿兒，你最好還是離他們倆遠一點——”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頭，天知道他現在的臉色有多冷硬。“那個孩子會幻瞳之術，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轉頭，便立刻換了副面容，冷冷道：“小子，你們倆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那個幻瞳究竟是……”
“哇——”
一聲尖細的哭喊驚得他直接把後面那句話囫圇吞了回去。
怎麼了這是，他也沒說什麼啊……
卿兒回身瞪他：“傅爺，您能不能別和一個小孩子置氣啊？溫柔點！”
好好好，他不開口了行不行，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傅君揚默默閉上了嘴。
“小妹妹，你告訴漂亮姐姐——你哥哥的幻瞳是誰教他修習的？”卿兒一邊輕柔發問，一邊擦拭著小女孩兒頰邊不斷滴落的淚花。
女孩兒眨了眨眼睛：“沒有人教……”
“沒有人教？”傅君揚忍不住再次開口質疑道，“不可能……”
女孩兒一臉恐懼地望著傅君揚，眼眶中再次蓄起了透明液體。
眼看著卿兒責怪的眼神，傅君揚索性三緘其口，後退了幾步，主動遠離了危險目光的有效範圍。
卿兒輕輕撫著女孩兒柔順黑亮的頭髮:“小妹妹，別怕，你慢慢說，姐姐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你哥哥的。”
已經默默走到另一邊的傅君揚不露痕跡地哼了一聲，聽這意思，看來他也被自動歸類於會傷害這對兄妹的“任何人”中的一員了。
女孩兒胡亂抹了抹臉上殘留的眼淚:“哥哥的幻瞳是……是天生的，真的沒有人教。”
天生的?
這個訊息的信息量著實不小，饒是冷靜如蕭破也不由愕然，下意識地轉頭望向自家大哥，卻正好迎上了傅君揚同樣驚詫的目光。
這麼說來，方才那個少年雖然對幻瞳的掌控能力尚顯稚嫩，其威力卻不容小覷，就連他也一時被惑。不誇張的說，就算朱顏大祭司本人與他正面對峙，以自己的實力之渾厚，應該也不會在第一時間被幻瞳所控。儘管他方才的確有心放了水，也一時低估了那個少年的本事，但也足以說明與生俱來的幻瞳比後期修習的力量更不可控。
這樣的好本事，怎麼會反倒落於魏逢覺那廝之手呢?
正在思量間，卿兒已經率先將他心中的一疑慮宣之於口:“姐姐看你和你哥哥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又有幻瞳之術在身，為什麼會留在鬼目呢?那個魏逢覺，是你們生死相交的摯友嗎?”
“不是……”
“我們不認識他。”一直在旁緘默不言的少年突然淡淡開了口。
雖然只是短短幾個字，卿兒卻已經受寵若驚了。自從見到這兩兄妹後，少年便對在場的所有人始終提著十二分的警惕，能主動搭話是真的不容易啊!
“嗯，不認識的。”小女孩兒接了口，聲音細細的，“當年大羌國滅，死了好些人……那時我和哥哥百般周折流落到了大燮，被奴隸主抓住打算賣了，正好碰上魏先生打劫，順道就把我和哥哥帶上山了……”
就……就這麼簡單?
“那……魏逢覺知道你們的身份嗎?”傅君揚按捺不住發問道。
不過這一次，女孩兒的反應倒是平靜了許多，她點點頭：“知道……但是魏先生說，什麼血統不血統的都是……額，是狗屁!”她臉上飛起幾朵紅暈，“還說只要我們不下山，就沒人知道我們的身份，也不會傷害我們……”
原來如此，難怪少年方才一看見他們就毫不猶豫使用了幻瞳，想必是把他們誤認為是那些貪圖羌人身份以換取權錢的人了吧?
卿兒嘆了口氣，倏爾換了張清美笑顏：“小妹妹，你信不信姐姐?”
“信……”
“那作為回報——”卿兒突然站起身來，原本柔和嬌細的聲音卻平白添了些許沉靜穩重，“方才你們所說的一切，姐姐什麼都沒有聽到，更沒有放在心上。”
她回身，望向傅君揚等人：“還有傅爺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今日只是來盤龍山接管鬼目，不認識什麼大羌皇族血脈，更沒有聽說過什麼巫姓的孩子，至於這對兄妹——”她頓了頓，聲音提高了一些，好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清。“只是我從鬼目救出來的兩個普通人家的娃娃，明白麼?”
這一刻，傅君揚只覺眼前的卿兒恍惚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舉手投足間皆是不可言狀的貴氣——更確切的說，是王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