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寄錦便再也沒有見嫂夫人笑過。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這句詩,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照理說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並沒有什麼資格窺探甚至干涉主子的生活。但嫂夫人似乎並沒有把她當做奴婢來對待,不僅事事一視同仁,還耐下性子教她讀書寫字,從《三字經》到《千字文》開始學起。她原本就對讀書習字很是感興趣,如今有人肯教自然願意勤下苦功,數日來竟進步神速,已經可以勉強看得懂一般的詩集了。
直到翻開一本古人詩冊,她才明白了嫂夫人那天那句詩的真正意義——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嫂夫人是怕自己和魚玄機一般,為了心愛的人屈居為妾,最後卻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嗎?
那個曾經信誓旦旦對魚玄機許諾過一生一世的男人,終究還是沒能護得她周全……
那天晚上,嫂夫人輾轉反側了很久,似乎有什麼心事積壓在心底。她實在不忍,便故意開口要嫂夫人講個故事聽。原本只是為了讓嫂夫人不再多想,沒想到嫂夫人卻當了真,極其認真地給她講了一個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誰也不曾想到,能寫出這句千古名句的竹林七賢之一元稹根本就是一個風流浪子!
當年他窮困潦倒之時曾處心積慮接近崔鶯鶯,並成功得其傾心,卻在發跡後毅然拋棄了髮妻。更可笑的是,後人竟以此為原型撰寫了《西廂記》,將原本令人扼腕的一段悲劇硬生生改成了美滿的大團圓愛情故事,而那個負心漢竟搖身一變成為了痴情的張生,何其可悲可嘆!
然而,儘管她終究還是心疼嫂夫人,卻仍舊想不明白嫂夫人的決定。
以小靈契為資本和老大談判,卻偏偏鬆口給了三十日期限,嫂夫人到底圖什麼呢?
有時嫂夫人會一個人呆呆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地教鸚鵡講話,或是遙遙望向遠方的雲霧繚繞,口中輕輕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似乎是一種家鄉小曲兒,只是斷斷續續的,也聽不出什麼曲調來。
每次她只能遠遠地站在門口,不敢出聲。
老大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那樣做的!
她很想這樣告訴嫂夫人,可是每次鼓起勇氣推門進去,在看見嫂夫人的一瞬間便洩了氣。
嫂夫人也在彷徨吧?想必就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這三十日的期限究竟能不能決定她一生的幸福……
而在此期間,老大不管不顧悶頭送禮的行為還在繼續著。從長白熊掌天山雪蓮到千金難求的靈丹妙藥,應有盡有,卻逐一被嫂夫人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每一次,她只能照辦。
嫂夫人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俗物。
可她也一直看不懂,嫂夫人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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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晚,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兩個可疑的身影貓著腰一路從後院轉到了卿兒姑娘所住的小庭院。
“大哥,咱們就一定要這樣嗎?”其中一個身影小聲抱怨道。
“廢話!”另一個人叱道,“你沒看見我這兩天無論送什麼她都不領情嗎?照這個情況下去,這個賭約爺必輸無疑,不想點別的辦法怎麼行!哼!小娘子自以為拿小靈契的解藥來威脅傅爺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等爺取回解藥,看那個小娘子還有什麼話說!”
“可是……行吧,那您動作快些,我在外頭給您瞧著!”
蕭破心中是無限怨恨。深更半夜的,連寨裡的狗都睡熟了,自己卻從美夢中被老大硬生生拉過來偷解藥,簡直是沒天理沒人性啊!
好睏……
晚上的風好涼……
我好想回去睡大覺啊啊啊啊啊啊……
卻說傅君揚輕鬆地將門口守夜的寄錦迷暈了過去,躡手躡腳地進了卿兒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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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很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藉著窗外漏進來的絲縷月光,他勉強可以看得見屋裡的大致陳設,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除了最基本的床榻、方桌以及那只鸚鵡之外,就只剩一個靠牆放著的箱籠了。
他首先去床榻周圍翻找了一圈,的確毫無所獲,便很快將目光放到了那個神秘的箱籠之上。
箱籠上的鎖不難開,但是他畢竟不是專業做樑上君子的,對撬鎖這方面並不擅長,再加上要隨時提防聲響過大吵醒了床上的人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鎖撬了下來,累得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床上的女子突然嚶嚀了一聲,輕輕翻了一個身,嚇得他差一點奪門而逃。
還好女子並沒有睜開眼睛,更沒有發現自己的房中居然還有另一個男人存在。
發現是虛驚一場後,他舒了一口氣,儘量輕柔不出聲音地掀開了箱籠的蓋子——
瓶瓶罐罐琳琅滿目,萬生散奇石散麻沸散也有,過千紅大還丹山海側也有,但就是沒有他要找的小靈契解藥。
翻開第二層,他甚至找到了百日生——一種可以在七日之內讓死人活轉過來的奇藥,全天下只有藥師谷的後人知道這種奇藥的配方。
連這個都能拿到手,這個女人究竟什麼來頭……
翻翻覆覆找了好幾遍都沒有尋到小靈契解藥,他正打算放棄的時候,頭頂驟然間傳來了一個尖利的聲音——
“登徒子!”
“登徒子來啦!”
“登徒子!”
是那只該死的鸚鵡!
這一聲喊叫猶如平地一聲雷,驚得他頓時腦子嗡的一聲炸了,慌忙將箱籠裡的東西恢復原位之後倉皇溜了出去。
然而鸚鵡的叫聲卻沒有停止。
“登徒子!登徒子!”
“郎君!登徒子!”
“登徒子郎君……嘎嘎!”
似乎有人捂住了鸚鵡的嘴。
“蠢蛋,別吵了!”女子咯咯輕笑道,“大晚上的不睡覺,叫春麼?再這樣胡鬧,我也少不得將你扔去別家串串門,說不定還能順手牽羊拿些好東西回來呢!”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傅君揚,堂堂醉閻王的一世英名啊,算是毀於一旦了……
PS:國慶快樂,我愛我的阿中哥哥,我願意做我阿中哥哥永遠的腿部掛件嗷嗷嗷,阿中哥哥70週年生日快樂呀!